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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管在潮湿空气里发出电流过载的嗡鸣。
毛璃盯着掌心发烫的手机,黏液凝结成的红色标记突然炸开成蛛网状裂纹。
当听筒传来许编辑沙哑的“同意出版”,地铁隧道深处突然涌出裹挟着冰晶的风,推车底层传来冰川开裂的脆响。
“你找来的六位作序诗人……”许编辑的电子音里混着数据湍流的杂音,“他们上周刚集体获得诺奖提名。”毛璃的指甲掐进推车扶手的菌丝纹路,那些曾被她用冰晶扩音器唤醒的亡魂,此刻正在玻璃柜里折射出虹光。
黏液组成的通话计时器突然倒流,许编辑最后那句“首印十万册”被拉长成诡异的颤音。
毛璃转身时撞见《诗林》杂志社的霓虹招牌——原本异变成冰棱的“诗”字偏旁,此刻正渗出铁锈色的黏液,在墙面上拼出叶主编的私人号码。
第二通来电来得比预期更快。
叶主编灰蓝条纹领带的投影从霜花屏里浮出时,推车底层陈诗人的手稿突然悬浮半空,1937年的墨迹在增强现实(AR)投影里化作迁徙的鹤群。
“那些被埋葬的隐喻……”叶主编的虚拟形象伸手接住飘落的鹤羽,“或许能唤醒这个数据泛滥的时代。”
毛璃抚过玻璃柜上正在褪色的诗人合影,陈诗人的影像突然转头眨了眨眼。
当排版方案的全息投影在出版社大厅亮起,许编辑西装袖口的黏液突然凝成惊叹号形状——陈诗人正用那支冰晶钢笔,在增强现实(AR)界面勾画出会随温度变色的诗句。
“这里该用活铅字。”陈诗人颤抖的指尖点向《归墟》篇的插图,出版社穹顶的智能灯光突然暗成深蓝色。
他年轻时被焚毁的诗集残页从推车夹层飘出,在增强现实(AR)修复光束里重新生长出蕨类植物的纹路。
许编辑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盯着那些从诗句间隙渗出的冰川蓝黏液。
深夜的印刷车间泛着冷金属光泽。
毛璃看着纳米印刷机吞吐出首本诗集时,陈诗人的增强现实(AR)投影正用手指丈量封面的冰裂纹理。
当老诗人触碰到自己名字的烫金凹痕,整座车间的警报器突然尖啸——监控画面里的样书正在自主翻页,未发表的诗句从纸面蒸腾成雾气。
离开时毛璃注意到许编辑的领带夹,那枚青铜色徽章表面,分明刻着与陈诗人冰晶扩音器相同的象形文字。
推车经过午夜的地铁站口,某块广告屏突然播放起诗歌朗诵会的预告片,张朗诵者的声音切片在合成器里扭曲成潮汐的频率。
陈诗人坚持要步行穿过艺术区。
在某个堆满废弃全息设备的巷口,他突然指着墙面的涂鸦笑起来——那团靛青色的喷漆图案,正是他四十年前某首禁诗的分子结构式。
老诗人的笑声惊飞了檐角的机械乌鸦,漫天飘落的黑色羽毛在落地前都化作了分形诗。
当市政清洁车的探照灯扫过推车,毛璃发现玻璃柜里的已故诗人合影重新显影。
陈诗人的影像此刻戴着半片金丝眼镜,镜腿处凝结的黏液正缓缓拼出朗诵会坐标的经纬度。
她摸出那页鹤羽便签想要记录什么,羽毛的磷粉却在月光下折射出张朗诵者十七岁时的获奖照片。
出版社大楼的标志在浓雾中渐隐时,推车扶手上的菌丝突然膨胀成喇叭形状。
毛璃听见遥远的海浪声从扶手的木质纹路里渗出,那声音的频率竟与陈诗人修改《潮信》篇时的呼吸曲线完全重合。
五封未读邮件的时间戳在雾中闪烁,排列成指向北方的星图。
印刷油墨的气味尚未散尽,城市电子屏已铺满暗红色的新书预告。
张朗诵者站在穹顶镶嵌冰晶的剧场中央,指尖拂过诗集烫金封面时,感应灯带突然折射出1937年的月光。
他深吸口气,喉结滚动间,陈诗人手稿上那些被焚毁的标点符号突然在增强现实(AR)投影里具象成磷火。
“当冰川在血管里解冻——”
第一句诗刚溢出喉腔,观众席间便浮起细密的霜花。
张朗诵者西装内袋的冰晶扩音器突然共振,那些曾被毛璃唤醒的亡魂诗人们,此刻正以全息影像的姿态悬浮在穹顶横梁。
陈诗人的半透明手掌抚过《归墟》篇的段落,诗句中沉睡的隐喻突然具象成迁徙的蓝鲸群,在剧场空气里游弋出墨色轨迹。
观众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某位白发老者衣领的青铜胸针突然渗出靛青色黏液,在座椅扶手上勾勒出早已失传的古体批注。
当张朗诵者念到“时间褶皱里的鹤唳”,陈诗人增强现实(AR)影像的指尖突然穿透诗集纸页,从泛黄的纤维里扯出一串1942年的风铃声。
高潮迭起的篇章在穹顶炸开冰棱状声波时,孙书店老板正蹲在仓库深处。
他布满裂痕的老花镜片上,实时转播的朗诵会画面突然扭曲成漩涡状。
货架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响,那些滞销三十年的诗集竟自动飘落在地,书页间渗出与陈诗人手稿相同的冰川蓝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