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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刘致纲的金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响彻黑市。前来典当的客户早已经大排长龙。他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翡翠烟杆敲了敲柜台:“下一位!“
“我要当这个。“青衣剑修将一柄锈剑拍在台面,剑柄缠着的褪色发带泛着槐花香。刘致纲眼皮都没抬:“凡铁三十钱,死当加五钱。“
“这可是我师尊遗物!“
“那就把您眼角的泪珠子刮下来称重。“他吐了个烟圈,烟丝里掺着星砂粉,“泪珠子能炼忘忧丹,可比破剑值钱。“
“我话讲完,你要是当,就拿钱去,不当,就请不要挡着后面人排队了。”
剑修涨红脸甩袖而去,刘致纲咧开嘴,微微一笑,招呼道:“来来来,下一位下一位!”
粮商王胖子冲进当铺时,刘致纲正往琉璃瓶里灌修士抵押的“初恋记忆“。那些粉雾撞得瓶壁叮咚作响,像极了窗下的风铃。
“刘少爷救命!“王胖子抖开麻袋,霉变的米粒中混着暗红颗粒,“自从妖兵退去之后,这批陈米就...“
表哥手中黄金锤轰然砸落,米粒迸溅成血雾。三只指甲盖大的蛊虫现形,细足上还沾着星砂碎屑。“血傀蛊卵,一颗抵一万钱。“刘致纲钳住挣扎的蛊虫,转头冲后堂吆喝,“阿福!给璇玑仙子送新肥料!”
王胖子哆哆嗦嗦想往外走,表哥叫住他。
“你!”
“怎么了少爷?”
“去柜上拿钱。”
“好嘞好嘞。”王胖子高高兴兴的跑走了。
刘致纲默默的坐回椅子上,吧嗒两口烟。
柜台下的暗格里,刚刚被黄金锤震落的金粉正悄然拼出双生城轮廓。
子时打烊,刘致纲却被个醉汉堵在门口。那人怀里抱着个雕花葫芦,葫芦上竟长出一张人脸,伸出一截舌头:“给...给爷换成酒钱!“
表哥先看看醉汉,又看看葫芦,擦擦眼睛,又眨巴两下。
“我的老天,这一定不是我的幻觉,这酒葫芦也能成精啊。”
说罢,他转头去柜上拿了三百钱,递给醉汉,醉汉二话不说,拿着钱就走,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睡了过去。
“阿福啊”
“少爷”
“看在这厮也是当了一件珍宝,扛着他去客栈,记住,花他的当钱。”
这葫芦精当晚就闯了祸。它偷喝光三坛忘忧酿,醉醺醺地唱起百年前的窑曲。“这主人爱喝酒,葫芦怎么也爱喝酒。”刘致纲抄起黄金锤,原本想将这葫芦精直接砸成碎片,忽然瞥见葫芦底烙着妖皇私印。
“有点意思。少爷今日便放过你。“他蘸着酒液在账本记下:年七月初七,收妖皇旧物一件,当金三百钱。偷喝柜上三坛佳酿,再见醉汉,讨要五百钱。”
次日全黑市的百姓都听说,刘少爷得了件会说话的葫芦宝贝。只有小周对葫芦咬牙切齿——那葫芦骗他吃了一家不良商贩的炸鸡,害他疯狂跑厕所,实在是苦恼不已。
城主府
雷顺然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朱砂笔在《减税令》上洇开血斑,竟渐渐凝成锁链囚龙纹。窗外飘来璇玑练功的星砂,落在砚台里嗤嗤作响。他忽然想起那日洗髓池畔,黑衣璇玑的碎心绫缠上他手腕时,也是这般灼热。
“师傅,药。“小周捧着青瓷碗闪进来,飞猪在门外探头探脑。汤药里沉着星砂蕊,分明是璇玑的手笔。
雷顺然一饮而尽。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瞥见小周衣领内闪过金线——那歪歪扭扭的小猪绣纹,用的是璇玑的星砂线。雷顺然噗呲一笑,说道:“你这家伙,让璇玑仙子给你缝衣服了?“小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笑了。
那日,噬魂针在妖皇的催动下,击碎了雷顺然的三成修为,现在已经掉落小乘统治级。妖皇以为命理全部都在雷顺然的身上,却不知他早已经将大部分命理炼在了小周的乾坤袋之内。
面对癫狂的妖皇,那日他想了很多,但是没有想过要屈服。
杨麟的农耕傀儡在挖到第七块田时,铁锄撞上了冰棺。棺中女子与璇玑九分相似,额间却烙着刘氏商盟的火焰纹。傀儡将情况报知杨麟,杨麟说道:“且将冰棺收下,不要让消息传出兵部,我改日亲自造访刘六爷,向他询问个明白。”
城主府夜晚
璇玑对着铜镜束发时,星砂茧又剥落一片。碎屑飘进妆奁,将螺子黛染成妖异的紫。镜中人的右眼突然泛起金芒,碎心绫如毒蛇缠上脖颈。
“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黑衣虚影贴着她耳畔呢喃,“你可不要忘记了,上官冲是我们两个一起杀的。你觉得就凭这一点,奕重门人会放过我们吗?“
“可是他们对我一直都很好——”
“别做梦了,那都是他们想要利用你!快醒醒吧,你是星主,你是奕重的王!”
铜镜应声炸裂。黑衣璇玑的话随即消失。璇玑仓皇披上白衣,却摸到袖口金线绣的“雷“字——这是今晨典当行送来的“赠品“。她半夜悄悄地走进黑市,打开了典当行的库房。里面的葫芦精在见到璇玑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奕重城陷入诡异的宁静。
璇玑呆在房间里一天都没有出来,洗髓池边上留着一道道蜿蜒血痕。池水慢慢消失,显露出池底的三百枚龙晶。刘致纲在当铺来回里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嗜酒如命的葫芦精。小周站在城头,正在指挥新招募的兵士训练。
唯有杨麟还在忙碌。他骑着马,身后跟着数十名将士,哼着音乐,向外城走去。在兵部大仓里,凌君的海神枪插在冰棺盖上,女人头上的火焰纹逐渐变成一枚龙鳞符号。
观星阁顶,雷顺然拄着拐杖,用雷鸣剑在墙面刻字。逆鳞胎记剥落后的伤口里,钻出一截妖皇神经束。雷顺然一把抓住,疼的浑身哆嗦了一下,神经束又乖乖的跑回了身体内。他转头看向正在慢慢移动的大阵中,鎏星冠碎片正在移动拼凑,拼成完整冠冕时,他忽然听见璇玑的声音:
“师兄,你听——“
黑市深处传来婴儿啼哭,三百枚龙晶同时应和。新的命理轮回,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