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一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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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板将身体坐正了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出了声。

冥王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句话很好笑？”

花老板连忙摆手道：“不是，就是想起最近的一个网梗，吐槽现在的修仙小说，说女主基本都是女娲传人。你这个开头，太像网友吐槽的对象了，真好笑。”

冥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的世界真实无比，只是比小说更奇幻。你的确和女娲有关系，准确的说，你～是女娲留在人间的一缕神识所化。”

“盘古寂灭进入虚空，他的神识最终形成了天道。从盘古心脏中孕育出女娲和夸父，他们是上古神族，拥有毁天灭世的能力。从肝肾中孕育出烛照、幽莹两只上古神兽，他们同样拥有灭世能力，还比女娲、夸父更暴戾、凶狠。夸父一心追随盘古，他带着烛照、幽莹苦修，终于他们突破了这世间能量承载极限，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所以他们如愿像盘古一样寂灭，进入虚空维度。女娲不愿离开，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做。所以她放弃修行，散去了大部分力量，不愿进入虚空。”

“烛照、幽莹临走时，怕女娲孤单，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最终化为了日月，日夜陪伴女娲。夸父则将自己的部分力量凝结成五彩石，封印之后，送给了女娲。”

花老板仔细听着，这就像给幼儿园小朋友讲的神话故事，“讲得挺好，继续。”

冥王看了一眼花老板，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然知道花老板不想听，迟疑了一阵，冥王问道：“你真的想继续听吗？”

花老板敷衍道：“想听、想听。不过，其实你直接把我记忆恢复可能效率更高。”关于女娲，不管是人间还是冥界，花老板都听过很多，女娲造人、女娲补天、女娲创造冥界，这些故事在人间叫神话，但在冥界，却是历史。即便在冥界这种既不祭祀，也不供奉神灵，更谈不上文化传承的地方，女娲的故事也会在各个地方流传。比如老段，就会声情并茂的讲几段。还有那些莲台史，有时候也会说点古。

以前花老板还奇怪，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喜欢听女娲的故事。现在总算明白了，生理性回避和生理性喜欢一样，都是有原因的。谁愿意听自己的故事呢！

冥王浅笑：“即便我是冥王，也不能随意更改女娲神识的记忆，哪怕只是一缕神识的记忆。不管你信不信，你的记忆，是被你自己抹除的。”

花老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玄鸿的玉中出来，我就一直在想，我应该也是哪位上古存在遗留的神骨。一来呢，我来三十九号的记忆和玄鸿一样模糊，很像你刻意操纵的。二来呢，就是我最近梦到的画面太真实了。”

冥王靠近了些，轻声问道：“什么梦，我可以看吗？”

花老板偏头，眼神略带朦胧地看着冥王，此时的她背着光，身后是一片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她的发梢，美得让人窒息。

“你随意～”这一句回答语调柔软，带着些微醺的酒香，令人有些迷乱。

冥王情不自禁，用手指轻触花老板眉心。一定是今日的氛围太好，才让他失了分寸，指尖的温热传递到心脏，冥王听到了擂鼓一般的心跳。

冥王眼前一黑，雷鼓声依然还在，他才发现，这已经不再是心跳声，而是战鼓声，他已经来到了花老板所说的梦境。

那似乎是一个上古战场，阴云蔽日，连日大雨，空气中全是潮湿，还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梦中的花老板似乎刚从沉睡中苏醒，漫无目的的飘荡在空中。茫茫洪水淹没了大片土地，无数生灵在水中挣扎、求救，最后被大水卷入水底。

梦里的花老板穿着一身青衣，在风雨中救起无数人，但依然有大量的人因为洪水来势汹汹，被大水卷走。冥王此时与梦中的花老板共情，他感受到强烈的悲悯之情。

在水还未淹没的地方，喊杀声震天，大地被血染红，然后又被大雨冲走。生灵涂炭，天地似乎都在悲鸣。天空中盘旋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那些生灵的魂魄不断被黑洞吸入，大地上一个邪恶的力量在不断壮大。而那邪恶力量的身影，还透着些熟悉感。

花老板的梦境中一直听到有人在祝祷吟唱，那声音时而遥远时而靠近，像是情人的喃喃之语，又似乎是仇人的恶狠咒骂。梦里的花老板居然从祝祷中吸收力量，那股力量和黑洞中力量相似，梦里的花老板也因此变得强大。一时间，竟然辨别不清梦里的花老板是正是邪。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冥王也很快便从梦境中退了出来。

今日老段给的酒很烈，花老板身体无力，索性侧躺了下去，单手撑着头，“梦很短，但出现了许多次，勉强能拼凑出一个古战场。但是看不清天地间正在吸食魂魄的究竟是谁，只能感觉到那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

冥王拿出一件披风，小心地为花老板盖上，“那是蚩尤，那场大战也是女娲寂灭之后，你的第一次苏醒。”

冥王看到花老板在皱眉，在她身边这么久，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只道：“你要是不想听，可以等你自己想起来。毕竟，这是你的记忆，不应该从外人口中听说。”

花老板看着冥王，对面这人，不管身份是竹青还是冥王，亦或者冥界大陆的潇洒小公子，好像都很懂自己，“你说那是蚩尤，那这个战场不难猜，战场的另一方是黄帝。而我，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帮助黄帝杀了蚩尤。”

冥王从花老板的语气中，听出了厌恶，这种语气，她从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冥王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但是冥王是需要她苏醒的，对吗？三百年，据说你每隔三百年就会消失一次。”花老板感觉自己今日真的醉了，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冥王给了花老板一个安心的微笑，“这次没关系，因为魔尊现在还不知道蜷缩在哪个幽暗处疗伤，他不兴风作浪，我就能一个人搞定。你，不想醒，也没有关系。”

花老板这次笑得很开心，“好！如果，我醒了，那我呢？”

要是其他人听这句话，肯定不懂其中之意，但冥王听懂了，“你还是你。你可以这么想，每一个三百年都是你。只是，记忆太漫长了，把你脑中的所有存储空间都用完了，就像一台老旧的电脑，内存满了会影响运行的速度。所以你把很多应用卸载了，把存储空间一次性清空，以便恢复女娲神力。但，你依然还是你。”

这句话，别人听起来可能很绕，但花老板听懂了。

她懂了，但不赞同，“清空之后的我，就不再是我了。那个只能想起最初使命，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能操纵女娲之力的人，不是我。”

冥王愣住，因为之前的三世，花老板从未提前知晓自己身份。女娲神力一苏醒，和自己一起前往黑水修复封印，之后把记忆全部抹除，女娲神力陷入沉睡，开启新一轮的三百年。所以他无从知晓那个抹去的“她”真实的想法，也从不觉得需要去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花老板看到冥王眼中的迷茫，“竹青，你习惯了人间生死。在你眼里，死亡并不是死亡，新生也不是新生，只不过一次新的人生体验，一个新的人生剧本。所以，把我的记忆抹去，换一个身份，或是凡人、或是阴差，什么都好，在你眼里，我依然是我。”

花老板突然哽咽，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可是，阴差的我，凡人的我，不一样。就像上一世的林昊和这一世的王建国，他们哪怕人生轨迹一模一样，灵魂一模一样，但是他不是他。”

冥王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从未想过“她”是谁，因为在他心里，她从未变过。

但此时花老板的眼中的悲伤、眼角的眼泪，都在告诉他，她们不一样。

花老板任由眼泪落下，在意识被酒精完全麻痹之前，她靠着最后的清醒说道：“所以你一直守着的人，不是我。”她的语气极尽哀伤，说完后支撑身体的力量也都消失了，她醉倒在夕阳的微风中。

冥王看着她沉睡的侧颜，眼底全是迷茫，身体也冰冷得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