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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语知道这人的身份,他叫徐津渡,应天府有名的浪子。
陆锦语上辈子灵魂飘荡的时候听到过陆琼枝对他的议论。陆琼枝说他是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说他痴情,明明出身大家族,却和毅然决然同家族决裂,拜倒在长公主石榴裙下。
至于他为什么不尚公主,则是因为当今陛下年纪还小,才十三岁,又多病。长公主不愿成家,怕离了皇宫不好照顾陛下。
既然如此,他的话在长公主面前的份量不轻吧?
“徐先生,求您救命!”陆锦语忍着痛,尽量周全的朝他行礼。
徐津渡反问:“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泾阳侯府的二小姐,你却知道我?”
陆锦语见他肯听自己说话,抓住机会,胡乱擦着嘴上的血,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徐先生只凭一幅《将军风雪夜归图》便名扬四海,谁人不知?您这幅大作行笔劲疾,笔墨酣畅,又有济世将才挽大厦于将倾的铮铮风骨,实在是令人叹服。莫说在整个大周朝里,就算周边小国全加起来,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您这样才艺无双的人物。”
陆锦语专门挑徐津渡的才华这方面夸赞他,忽略世人都知晓的他的面首身份。表达了他的才华令自己敬仰后,才简单说到自己。
“至于我,我五岁时走丢,如今才被侯府寻回来,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徐津渡虽然没半点儿笑意,却没那么冷脸了,对陆锦语的态度也认真了一点。
他道:“能看懂我的画作,确实不像逃奴。”
郑闻川点头,对徐津渡道:“对了,我记得泾阳侯府是有个二小姐,丢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找到。”
又看着满脸是血的陆锦语,疑惑道:“只是你既然是二小姐,怎么会被裴将军的侍卫打成这般模样?方才说裴忠命令他的侍卫杀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使暗器袭击长公主的仪仗队?”
侍卫见这两位贵人竟然赏脸和陆锦语聊了起来,怕他们真的一时兴起掺和这事儿,忙插话阻止:“大人休听这逃奴胡说!她……”
“铮”的一声,伴随寒光一闪,徐津渡抽出郑闻川的佩刀,压在侍卫的脖颈处。
刀冷,徐津渡的脸更冷:“我让你说话了吗?”
侍卫打了个哆嗦,感觉到脖颈出传来的痛意,知道徐津渡想杀自己,也有能力杀自己,便不敢再言语。
面对郑闻川的连连发问,陆锦语明白他的重点其实在长公主身上,也知道长公主才是能镇住裴忠的人。这两个人都没权利和能力处罚裴忠,还是要抱上长公主大腿才能活命。
要让长公主对自己的话感兴趣,只能爆猛料了!
于是,陆锦语梗着脖子说道:“父亲向裴忠行贿,被我撞破,裴忠才派人对我灭口。那暗器也是侍卫为了追杀我所掷,碰巧惊扰了长公主的仪仗。至于父亲为何行贿?关乎长公主最近在忙的大事。”
长公主最近在帮陛下查国库的亏空!
徐津渡和郑闻川对视一眼,深知这事牵扯甚多。
陆锦语继续添油加醋:“裴忠说长公主不过女流之辈,这等大事还得陛下做主。他要父亲安心,只要他跟陛下求情,陛下就会放过父亲。”
这话并不全是陆锦语瞎诌的,泾阳侯和裴忠虽然没把这事儿摊在明面上说,但事实如此,由于裴忠屡立战功,他在陛下面前很有份量。而且上辈子裴忠确实就是这样做的,他在陛下面前帮泾阳侯说几句好话,陛下就放过了泾阳侯。
这都是因为当今朝局形势紧张,陛下还未掌握实权,大半的权利都在摄政王手中握着。若不是长公主全力斡旋,陛下早就成了摄政王的傀儡。而长公主和陛下能和摄政王对峙,其中少不了裴忠手里的兵权。
陆锦语心里清楚,长公主可能会救她,但不一定会杀裴忠,不过这已经够了。只要让她保住性命,她就会像冰层下的草芽,一点一点的钻出来,成长起来。终有一日,裴忠会死在她的手上!
她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披露裴忠日益张狂和不敬皇室的嘴脸。陛下也许会识人不清,但护着幼弟在这种修罗场里厮杀出来的长公主,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陆锦语又道:“裴忠还说了,陛下很信任他的,去年和蒙古鞑子打仗,他提议将自己的侄子提拔为参将,陛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说,还说陛下很听他的话。”
这话可就是大逆不道了,陆锦语说完就战战兢兢的等着二人决断。
郑闻川原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差点儿和夜色融为一体,他破口大骂:“裴忠小儿,实在猖狂!”
骂完还不解气,对着裴忠的侍卫踹了一脚,侍卫腿骨“嘎巴”一声脆响,显然是断了。
“事关重大,我看是需要长公主出面了。”徐津渡面上无波无澜,转身回到凤轿中禀明长公主。
不多时,头戴九翟冠,身着红色大衫的长公主在徐津渡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凤轿。她面若桃李,唇如丹樱,本是个温婉美人模样,偏偏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让整张脸变得凌厉起来。仅仅凝视,压迫感就如潮水般像陆锦语涌来。
陆锦语呼吸一窒,连忙顿首行礼:“长公主万安。”
祝媖示意她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陆锦语抬头,眼里迸发出希望:“有,我就是泾阳侯向裴忠行贿的人证!还有另外六个姑娘,她们没能逃出来,求长公主搭救,我怕她们会被灭口。”
陆锦语朝她连磕几个响头,把自己的脸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祝媖微微蹙眉:“好了,别磕了。”
她略一思索,说道:“那就是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喽?状告生父,影响颇深,你担的起吗?就算你担得起这大义灭亲之名,只怕旁人也不会听信你的证词。”
陆锦语停住动作,祈求着将长公主三人都看了一遍。
徐津渡忽然道:“长公主最近忙国政大事忙得焦头烂额,连编写《女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陆锦语连忙道:“我可以为长公主分忧!我识字,会写字,还能画上两笔。久闻长公主仁善美名,我一直都想为您效犬马之劳,求您赏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祝媖睨了徐津渡一眼,点头道:“好吧,我命人去一趟泾阳侯府。”
“多谢长公主!”
陆锦语终于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