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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夏秋别离
就这样，顾星河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学读书，放学和院里伙伴玩耍，剩下的时间练琴，只是除了已有的伙伴，生活中又多出一位女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男生们踢球，疯闹，但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也会和她一起玩，她依然腼腆内敛，但比以往多了些朝气和开怀笑颜。梧桐树成了他们的固定见面地点，每当顾星河约苏婉然出来玩，她总是早早地坐在树下，手里捏着一片梧桐叶，不知不觉地摩挲着。偶尔，风吹过，她便抬头望着枝桠间的叶片，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是在回忆什么。
“你每次都坐在这里等我。”顾星河忍不住问，“这么喜欢这棵树？”
苏婉然低头看着掌心的梧桐叶，轻轻点了点头：“嗯，待在这里……很安心。”
“有什么好安心的？”顾星河随口调侃，“难不成这树下有你的宝藏？”
苏婉然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也许吧。”
他们常常一起在梧桐树下写作业。顾星河发现自己的作业本莫名其妙地变薄了，本来厚厚的一本，没几天就少了一大截。他满腹疑惑，直到某天无意间抬头，发现梧桐树上竟然挂满了纸鹤。
他眨了眨眼，凑近一看，纸鹤的质地很眼熟，上面还印着学校名。
再定睛一看——
上面赫然是他写过的字迹。
“苏婉然！！”顾星河故作生气地喊道，“你偷了我的作业纸！！”
苏婉然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尴尬，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特别喜欢折纸鹤。”
顾星河哭笑不得，但还是叹了口气，把自己剩下的作业本拍到她手上：“行吧，这本给你专门折鹤，别再用我的作业纸了！”
苏婉然小心翼翼地接过，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容。
那天傍晚，球场上的孩子们还在嬉闹，顾星河一脚踢进球门，欢呼着和队友们击掌庆祝。跑了一下午，他已经又渴又热，便和几个伙伴去小卖部买了汽水。
小卖部的玻璃冰柜里满是各种汽水，他挑了一瓶橙子味的，拧开盖子，“咕咚”几口下去，凉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舒服得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回去吧，我坐会儿再走。”他对几个要回家的伙伴摆摆手，自己拎着汽水瓶，走向球场边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秋天的风有些凉，吹得梧桐树叶簌簌作响，地上落了一层枯叶，又被风卷起，四散飘落。顾星河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仰头望着枝叶间晃动的纸鹤。
“她还在折纸鹤啊。”他懒洋洋地嘀咕了一句，晃了晃手里的汽水瓶。苏婉然最喜欢在这棵树上挂满纸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天风大，纸鸟们全都晃晃悠悠地摇摆起舞。
他随手伸手去拨弄一只纸鹤，结果指尖刚碰到，纸鹤就被风吹得翻转了一下，露出了折痕间隐藏的字迹。他又翻看了更多，“嗯？”他微微眯眼，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秋風”、“落葉”、“夏日”、“知己”、“相知”……
他继续尝试，发现还有的写着是“夏天”、“夏雨”、“夏蝉”……再拿起一只，依然是“秋月”、“秋声”、“秋夜”……
“怎么全是夏和秋？”他低声嘀咕，越看越觉得奇怪，“她是不是不喜欢春天和冬天啊？”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纸鹤们轻轻摆动，他忽然察觉这些字有点不对劲。
他盯着“秋風”二字，皱了皱眉：“风……這個‘風’字，怎么笔画这么多？”
再看“葉”字，心中更是诧异——“叶”不是应该是简单的“叶”吗？怎么写成了这么复杂的样子？
他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坐直了身子：“这……这不是爷爷写书法时常用的字体吗？”
难道是她偷偷学了书法？可她写其它字都是我们平常简单的字体，对了，爷爷说这叫做繁体字，他又仔细看了其余纸鹤，果然，叶和风两个字用了繁体。
风继续吹着，纸鹤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他拿起一只纸鹤，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奇怪，真奇怪……”
一次放学后，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小雨，街道被雨水润湿，梧桐树的叶子滴落着晶莹的水珠，泛着湿润的金黄。街边的小摊贩早早收拾了摊子，行人们撑着伞匆匆走过，唯独一抹安静的身影立在梧桐树下，未曾移动。
苏婉然静静地站在树下，微微仰头，任由细雨落在肩头，滑过她的发丝，像是与这雨水融为一体。她没有撑伞，也没有避雨，反而闭上眼睛，专注地聆听着。细雨敲打着叶片，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吟唱着什么久远的旋律。
顾星河本来正快步往家走，路过这里时，却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那道略显瘦小的身影上，他皱了皱眉。她的羽绒服肩头已经微微湿透，发丝也沾上了些许雨滴，可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
他没有多想，走上前，撑起手中的伞，默默地为她挡住了落下的雨丝。伞檐的水滴顺势滑落，溅在地上，泛起细小的涟漪。
苏婉然微微一怔，睫毛颤了颤，缓缓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伞面。伞骨撑开的弧度，将雨幕隔绝在外，头顶上方的世界变得温暖而宁静。
“你怎么不打伞？”顾星河随口问道，声音透着几分随意，却又带着一丝关切。
苏婉然轻轻眨了眨眼，指尖微微收拢，像是触摸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她凝视着伞面，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半晌才轻声说道：“听雨的声音……很好听。”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场细雨。
他没再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手中的伞，让伞檐更靠近她一些，不让秋雨沾湿她的肩膀。苏婉然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轻轻地站在他身旁，依旧静静地听着雨落的声音。
虽然苏婉然有时候表现有些奇怪，但随着时间推移，孩子们逐渐接纳了苏婉然。她从最初的拘谨，到慢慢在游戏中展现自信；从单纯的旁观者，到主动参与各种活动。顾星河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时，总会觉得特别满足。某天傍晚，大家围在一起玩“传话”的游戏，一个孩子突然对苏婉然说：“其实你很不错啊，和你玩游戏特别有趣！”苏婉然听了后，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回应：“谢谢。”她抬眼看向顾星河，目光里带着感激和信任。顾星河笑了笑，仿佛有些自豪。他心里隐隐觉得，把这个曾经有些孤单的女孩带入他们的圈子，是一件特别值得的事情。
时间像是夹杂着风的日子，悄然向前推进。顾星河的家里，一场关于他未来的家庭会议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打破。那天放学回家，奶奶轻声告诉他：“星河啊，爸妈商量了很久，觉得你得换个学校，去一个学习环境更好的地方。”顾星河愣住了，手中的书包滑落在地板上。他攥紧拳头，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奶奶叹了口气：“学期末吧，等这学期一结束。”消息传到苏婉然耳中时，她正和顾星河坐在梧桐树下，望着初夏的晚霞发呆。她转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吗？你要走了？”顾星河点了点头，想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些：“也不是很远，还能回来看看嘛。”苏婉然低下头，没有说话。沉默笼罩着两人，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划过她脸颊的清风中，隐约带着一丝悲伤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