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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裴铮是怎么说的?”秦悦坐在亭子里,揉着脑袋,试图理清思绪。
“殿下不用担心,陛下会为殿下做主的,让婢子说,他给殿下提鞋也不配!”婢女幽若撅起嘴巴,气鼓鼓的脸,显得怪可爱的,一边的曦微拉了她一下,她瞥了秦悦一眼,才回答了她的问题,“裴将军说国事未稳,四境强敌未除,他不愿成家。可是婢子打听过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据说裴将军有个青梅竹马,生得十分貌美,父亲曾是裴老将军的副将,当年为救老将军死在了南境,她母亲知道后一刀抹了脖子,殉了情,打那之后就一直是裴家照顾她,裴将军对她更是千依百顺。他分明就为了那女人才当众拒绝陛下,害得殿下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哼,什么好人啊,竟私定终身,呸!裴将军就是个瞎子,混蛋,有眼无珠的王八——”
秦悦揉着眉心,定定地望着湖中繁茂的莲叶,这么说,自己只是被拒婚,可又为什么会落水?不至于这么刚烈吧?这具身体的主人要是不落水,兴许,我就真的可以解脱了。
“我就是因为这个跳的水?”秦悦又问。
幽若正掰着指头数落裴铮,闻言一怔:“殿下,您怎么了?”
秦悦不敢再问,她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幸身死时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不成想醒来便到了这依云国,就她有限的观察来看,她这身体原主人闺名疏桐,是赫连皇族最小的妹妹,并不受宠,却也不受排挤,就是普普通通,皇帝八百年想不起来的那种,不然也不会在十七八岁就议亲的风俗中硬是拖到了二十五岁还未出嫁。与裴铮的婚事是政治联姻,依云皇室内斗严重,而裴铮手握军权,皇帝想稳固皇权需要权臣支持,因此才不得不以长公主下嫁,以做笼络之用,但——
“裴铮拒了婚,陛下怎么说?”
曦微摇着头:“陛下尚未有决断,但自殿下您落水后,婢子听说这几日早朝,有御史上本参裴将军藐视皇恩,陛下的脸色甚是不悦。”
是了,秦悦想,也只能是不悦了,原本是拉拢的,这下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裴铮若宁死不从,那就是抗旨不遵,到时满门抄斩,怕是也保不下心上美人,然君无戏言,皇帝说出口的话,若是被臣子拒了,以后还谁会在乎他?可一个手握兵权的权臣,又是此刻的皇帝得罪不起的,这下好了,一根筋变两头堵。
正想着,忽有宫人来叫,秦悦整理衣裙,随宫人去见皇后。
昭阳殿,见礼完毕,皇后沈氏昀彤笑盈盈挽着秦悦手臂,东拉西扯不着边际说些家常话,秦悦只喝茶,时不时嗯一声以作回应,看皇后的表情似乎并无不满,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长公主性情冷淡,木讷寡言,不善逢迎,恐怕还有一些犟,这样的人送去联姻,才让人放心。
直到秦悦两盏茶都喝完了,听皇后说了三五车的皇帝的难处,和心里对她们这些姐妹的关怀,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日裴将军主动请罪,说大殿所言乃一时昏聩,如今已想明白,愿领陛下好意。”美妇笑盈盈地看着秦悦。
秦悦一惊,茶杯不小心在案上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后于是又说道:“我知你前些日子受委屈了,嫁妆我已给你备好,除了按份例该有的外,我与陛下又与你添置了些,裴将军是国之重臣,是忠良,疏桐妹妹,为陛下分忧,是你我的本分。”
秦悦,也就是疏桐,揣度着语气,微微垂了眉眼,低低应一声:“是。”
皇后看起来稍微舒了口气,神色也跟着欢悦起来,起身拉起疏桐:“我就说妹妹最是温柔贴心的,陛下还不信,生怕你受了委屈憋在心里,一定要我劝解,你看,哪里用我劝,妹妹心里啊,最是明白的。还不跟我一起去见陛下,好叫他放心?”
穿过垂花游廊,与一青年错身而过,青年停下行礼,疏桐跟在皇后身后,瞥见石青色的衣摆和一双玄色白底朝靴,青年声音朗朗,自称裴铮。
长眉入鬓,眸若寒星,高鼻浅唇,身姿挺拔,不像个武将,倒像是个言辞锋利,颇具风骨的文臣。
怪不得敢抗旨,她一边跟皇后走开一边想,颜即正义。
承明殿中,皇帝赫连闻远一身苍青色团龙便服,正在喝茶,他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疏桐来了,坐,”皇帝指着自己身侧,“身体可大好了?”
疏桐恭敬答道:“谢陛下关心,已然无碍。”
皇帝望向皇后,见皇后点头,才又笑道:“婚期定在下月初九,你还缺什么,尽管告诉朕与你嫂嫂。”
疏桐显得很识大体:“一切但凭陛下与嫂嫂做主。臣妹无有不依的。”
皇帝十分高兴,又捡那没要紧的话说了几句,赏了几个小玩意,便让她退出去了。
六月初九很快便来了,疏桐受封昌宁长公主,带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嫁妆从皇宫出发,下嫁靖安大将军裴铮。为了彰显隆重,婚礼是按照长公主能有的规格顶格办的,迎亲,踢门,下轿,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一路吵得疏桐脑袋疼,直到坐床撒帐之后,人群才散去,剩疏桐一个人在新房,顶着重达数公斤的凤冠和红盖头,肚子饿得叽里咕噜。
疏桐一向能耐得住寂寞,应该说她一向很喜欢独处,虽然心理咨询师总跟她说要多跟朋友家人相处,可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她觉得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看雨,一个人莳花,一个人赏月更舒服,还好这个长公主也是个冷淡不爱说话的,倒不怕被人识破。
门外嘻嘻哈哈声近了又远了,新房门被推开,裴铮进来,带来一阵酒香,他到桌边坐下,自己捡了个杯子,斟了满杯的茶一饮而尽。
沉默。
“长公主殿下,”裴铮先开了口,声音略带几分酒意,但依然平稳清晰,“你与我为何成亲想必你心里清楚,所以——”
“我懂。”疏桐截住他的话,有些不耐烦,凤冠压得她脖子疼,她只希望能赶紧拿下来,“将军不必担心,往后你我各自安好,但是今夜——”
透过盖头的下摆,疏桐看见裴铮猛地站了起来:“休要过分!别以为你寻死觅活对我有用!”
疏桐疲惫地提高了声音,“你明明已经抗旨,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又为什么主动找陛下答应这门亲事?”
裴铮一时语塞,疏桐懒得跟他多说什么,既然嫁过来是工作,那她就想赶紧完成,然后下班。
听他沉默,疏桐也沉默,人被逼无奈没有办法是一回事,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然而——
裴铮抓过秤杆,极其敷衍地掀了盖头,疏桐没有抬头,便也没有看见裴铮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好了,”疏桐扶着冠站了起来,尽量保持平稳,以免压断脖子,“我要去卸妆了,将军请自便,还有,”走了几步之后,疏桐又加了一句,“希望今夜不要有什么幺蛾子,我不想在明天遇到什么需要我出面处理的麻烦。你明白我的意思。”
星斗璀璨,盛夏的夜晚,新婚的二人竟都和衣而睡,疏桐还好,毕竟女儿家总是怕冷多些,可裴铮是男人,还是个武将,热得根本睡不着,又不好翻来覆去,只能僵硬地躺在那里,祈祷赶快天明。
不出所料,躺下还没一刻钟就隐隐传来喧哗声,在外守夜的疏桐的婢女幽若、惊寒和裴铮的小厮夜明、晨黎忙起身,还没走到门口,新房的门就被拍得山响,有人在外面大声嚷嚷。
“将军,将军,不好了,令姑娘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