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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么样的,”曦微看着疏桐绣绷上那两个不规则的圆形东西,拼命忍着笑,拿过来手把手教,一边感慨:“图样子都描好了,怎么就不照着花样绣呢?”
疏桐理直气壮指着绣绷:“我就是照着你的花样绣的!”
曦微笑道:“罢罢,学这些做什么,殿下自来不喜欢针线,况又不用自己做,何必为难婢子,大过年的。”
疏桐讪讪夺过绣绷:“反正都这样了,我再试试!”
曦微对幽若和唱晚叹道:“驸马爷还指望着殿下能替他做个荷包带在身上呢,荷包可以勉强做得,花却不能够,这可怎么好?难道让驸马爷带着一只素净的荷包出门么?若是被同僚问起为何不绣花,可叫他怎么答?”
众人都笑起来,疏桐笑骂道:“你编排我倒起劲,你针线好,嫁妆可绣完了没?军中有的是好儿郎,等过了年,挑几个来与你相看相看,如何?”
曦微红了脸,惊寒在对面笑道:“我看是极好的,曦微姐姐红鸾星动了!”又有幽若在一边推她:“就是就是!”
曦微笑着去打她们,几个丫头掐做一团,一时小丫头子们来换过茶果,疏桐便将剩下的半笸箩铜钱给了她们,命她们自去玩耍,不必再上来伺候,小丫头们谢了恩,呼朋引伴地跑了。因此当裴铮进来时,见偌大的荣恩堂内,就只有疏桐并几个贴身丫头在。
见他进来,唱晚接了过去,裴铮掸去身上的寒气,在大桌旁坐下,问:“人都去哪里了?”
疏桐放弃修补她那已经看不出形状的绣品,答道:“令姑娘撑不住,我听说她旧年皆不守岁的,便让她先去睡了。”
裴铮又问:“这我是知道的,其他人呢?我一路进来,连伺候的人都无一个?”
疏桐将绣绷还给曦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让她们玩去了,这么多人不够你使唤?你要什么,我服侍你?”
从裴铮的表情里,疏桐看出自己刚说了句非常有歧义的话,于是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什么,我可以命人去做?”
裴铮清了清嗓子:“快交五更了,我们该准备准备动身了。”
疏桐捂住一个哈欠,已经五更了么?行吧,她唤过曦微和唱晚,回明舒楼梳洗更衣,留幽若和惊寒在这里听裴铮吩咐。
进宫拜年毕,皇后那里也是一团忙乱,有心想留疏桐多说几句,又实在抽不开身,无奈只能嘱咐她闲了多进宫来逛逛,疏桐应了,回至将军府,又给祖宗磕过头,吃了午饭,还没等回明舒楼,阿墨就来拜年了。
疏桐与裴铮,一个身份尊贵,一个权倾朝野,不是每家的宴会都有资格请这二位去的,但即便如此,接下来的几日,疏桐也忙得连上厕所的空都没有了,万万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还能有007的时候,她不是在请人吃饭,就是在被人请吃饭,酒局应付得头都快昏了,幸而令玉不能随她出门,府中事她还可帮着照料一二。裴铮更是每日只有在晚上才能看到,因为他深刻发扬了资本家的剥削精神,每日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只要疏桐还没睡,他都要来明舒楼坐一会,与她说一会话。疏桐白天应酬完了旁人,晚上还得与他复盘,觉得更累了。
忙乱中,疏桐惊奇地发现贵妇圈里关于自己的流言又兴旺起来,有说她跋扈虐待下人致人死亡的,有说她淫乱常去逛青楼还养面首的,也有可怜她独守空闺被夫君嫌弃却还得出来强颜欢笑撑场面的,她泰半不理会,因此有些官眷议论时竟也不甚避着她,她倒是吃了不少自己的瓜。
这不,越王府,疏桐懒懒坐在花厅里,一边心不在焉听着台上的曲儿,一边竖起耳朵听自己的戏。
“没想到她竟然来了,”贵妇甲说,没有压低声音,显然并不怕疏桐听到,又或者是想让她听到?疏桐不能确定,“中秋时闹成那样,她还敢来?”
贵妇乙嘘了一声:“你小点声,我听说这几日她出门,都是裴将军亲自接送,焉知不是他回心转意?裴将军现在可是红人,连王爷也不能轻易招惹的。”
贵妇甲嗤笑一声:“你信?”
贵妇乙奇道:“怎么不信?放眼京中,可有几家郎君能这么体贴周到的?我家那口子可从没这么接过我。”
贵妇甲语重心长道:“这便是了,你与你家大人恩爱京中谁人不知?他尚未如此,可见真恩爱夫妻之间的相处并不是这样的,他俩这么张扬,分明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并不是真心。”
贵妇乙想了想,似乎被说服了:“那倒也是煞费苦心了,何必呢?”
贵妇甲白了她一眼:“你忘了中秋夜宴她与王妃吵架的事了?必定是陛下听了王妃的话,嫌丢人,为了保全皇家脸面,强令裴将军这么做的。”
贵妇乙叹道:“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裴将军虽有本事,却金屋藏娇,心并不在她身上,若不是陛下赐婚,她原也不用进这火坑,裴将军当初可是抗旨拒婚啊,长公主这一辈子可怎么过?”
贵妇甲看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贵妇乙不得不凑近了才能听到她说话,疏桐也略略侧了侧头,只听贵妇甲小声说:“这就可怜了?我听说,裴将军藏的,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只是年纪小些,裴将军这么多年不肯婚配,就是为了等她长大,而且,”她声音压得更低,疏桐不得不往她们那个方向挪了一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当初裴将军不得不娶长公主时,曾答应那位美人,待时机成熟,就与长公主和离,然后娶她,她这才点头,长公主才能进裴家的门!”
哟,这倒是个新情报,疏桐想,流言蜚语也是分段位的,最怕这种真假掺杂混着说的,让人分不清哪一个字是流言,哪一个字是真相,想分辨都无从说起。
她觉得心口凉凉的,喝了口酒,酒冷了,心口更凉了。
后面她们又说了些什么,疏桐没有再去听,她像是与她们隔离在了两个世界一般,周遭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似乎都隔着一层微光闪烁的玻璃,并不真切。
有人来敬她酒,她露出得体的笑容,喝了,来与她说话,她便微笑地听着,后来越王妃闲闲地刺了她几句,她也没有反驳,越王妃不好施展,便在其他人的奉承声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了她。
宴席散去时,裴铮已在门外等了一会,见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忙过来接。
“可是饮多了酒?”他问,“我带了醒酒茶,上车喝一点?”
车里还是和去崇恩寺那天一样的布置,只是酒壶换成了茶壶,银杯换成了玉盏。疏桐捧着小盏,感受杯上传来热茶的温度,才终于找到一点暖意。
“累么?”裴铮又问,推过来一只软垫,“靠着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疏桐就倚着软垫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到了将军府,裴铮没有叫她,他用一件厚密的斗篷将她裹住,就那么抱下了马车。疏桐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动,最初的震惊过去,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好笑,又可鄙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存着点希望,希望听到的仅仅是流言,毕竟,这种极其私密的内宅琐事,她们怎么可能探听到呢?
裴铮将她一路抱进了明舒楼,直等到丫头们将她服侍周全,可以熄灯睡觉了,才离开。
再等等吧,疏桐没出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