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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就有人查到他这边来，张诚生捏着手里的纸，心里还在动摇着，如果真的查到他这里来，不知道他的坦白能不能给妻儿留的一条活路。
看过每张纸都在后，张诚生将一切复原，躺在床上的时候，眉头依然紧锁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李大姐过来叫他的时候，才迷糊着睁开了眼睛，梦里全是零碎的记忆碎片。
他梦到了过去的自己，十多岁出头的时候，他出生就没爹，他娘带他嫁给了一个木匠，木匠有一条腿没有，说是和鬼子战斗的时候被炸掉了。
他小时候很崇拜他的木匠爹，因为他觉得对方是英雄。
他还小的时候经常缠在木匠身边，想听他说战争时候的事情，可惜木匠不怎么搭理他，后面他知道自己不是木匠亲生的，也就不怎么去木匠面前晃荡了。
那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再后来，他第二次经历变故，是在他到了结婚的年纪，却拿不出对方家里要的彩礼钱。
他没脸找木匠要，只好更加沉默的做工。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娘找到了他，告诉他亲生的爹还活着，能帮着他娶妻生子，甚至能够给他找个工人的工作。
他头一次感觉到了天降馅饼，那段时间，应该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他结了婚，娶到了自己想要的媳妇，媳妇还很快的怀孕生了儿子。
儿子出生之后，姗姗来迟的工人工作也来了，名义上还是他自己考上的。
他成了十里八乡都有名的人，到了工厂也长了见识，不再只是一个无知的乡野汉子，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也就在他结婚的两年后，他娘又告诉他，他亲生爹是个鬼子，他是血统肮脏的混血，是他娘苦难的延续，他这个时候才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娘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复杂，小时候他宁愿跟在摆明了不喜欢他的木匠爹身边，都不会想和他娘单独待在一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娘想要杀了他，但他娘又的确是为了他才嫁给了木匠，少年时期的他不懂为什么，青年的时候懂了。
那之后，他申请了工厂开荒，去了远远的地方，留下媳妇和孩子在老家照顾父母。
第三次变故，他收到了名为父亲的来信，信上让他做一些事情，和一些人联系。
最开始只是一些小事，他犹豫了一晚上就做了。
然后得到了奖励的一百块钱，他将钱寄给了家里，媳妇来信说爹娘都没要，全部交给了她保管。
后来他参与那些人的事情越来越多，得到的奖励也多了起来，然而不管他寄回去了多少钱，爹娘都没有要过，甚至在木匠爹去世后，他娘跟着上吊而去，只留下了话说对不起木匠。
他媳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话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只是偷偷问了问他。
他一贯的沉默，什么也没说。
“虎子他爹，该去上班了，再不去就迟了，到时候要扣钱呢！”李桂花喊着张诚生。
张诚生抹了一把脸，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这才从记忆的螺旋中抽身而出。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当做给李大姐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