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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工厂马路两旁，依次排列着高大的车间厂房、库房，高大的法桐树上，树叶翠绿，呼啦啦闪亮。
轻料库门口聚集着几个人，有人在嚷嚷，还向办公楼方向张望着，躲也没地方躲，退也没地方退，袁梁只有往前走。袁梁不愿理会，继续往前走着。
这时，有人喊着：“这不是袁总来了吗，袁总啊，你看这事怎么办呀？”既然直接喊上了，就不能不理会，袁梁看过去，是六分厂的几个人，其中一位是刘凯的媳妇朱欢欢，还有一个是她的同事左桂花，她们的身边还有几位，大概也是来领料的人。
袁梁看看几个人，几个人漫不经心，看起来都是领料的样子。朱欢欢则像吵过架一样，满脸的戾气。袁梁问到：“朱师傅，怎么了，什么事啊，你叫我？”
朱欢欢肯定是属狗的，见谁咬谁：“什么事？正经事。你们当官的坐在楼上，坐在空调间里喝着茶、抽着烟，还管不管我们一线员工，你看看我这工作服，都烂成什么样了，我们的洗衣粉、毛巾，一年多没发了吧？当领导了也得为群众办点实事啊。”
袁梁明白，这肯定是有备而来，这就是故意找茬的，这算不算是垂死挣扎。袁梁看着朱欢欢的工作服，她身上的工作服不知道穿了几年，破烂不堪、油污遍布，裹在她圆滚滚的身子上。
看见袁梁过来，轻料库的仓管员康师傅走出来，对袁梁说：“几个人来领劳保用品，我这里也没有啊。”
袁梁知道，员工的劳保用品一般有工作服、洗衣粉、肥皂、毛巾、手套、护目镜、劳保鞋、帽子等，都是按期发放，每月多少或者每年多少。
袁梁问道：“发到什么时候了？”康师傅说：“肥皂和洗衣粉，这个是不能缺，一线员工要洗手，洗工作服。工作服一年没有发了，毛巾都两年没有发了，手套也差了几个月的。”袁梁问道：“一身工作服大概多少钱？”康师傅说：“这还是贸易处门市部范师傅进的，大概三十块钱吧。我们提报过多次了，一直说是资金紧张，先顾着生产用资金，这边就耽误下来了。”
袁梁想着，刚刚给自己买的茶叶，一斤茶叶就能买十身的工作服，而且是按时就给买，不管喝完没喝完。袁梁不禁为一线员工心酸。
最缺的是毛巾、手套、工作服？袁梁思考着，忽然间，一个念头在脑子中闪过，然后他往旁边走走，拨通了电话。袁梁把电话打给了安南外贸的张芸。袁梁和张芸聊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朱欢欢几个人当然没有走，看着袁梁，等着袁梁给答复。
远远看见，二分厂的门口，几个人在探头探脑，那肯定是看笑话的。上午也正是领料的时候，轻料库的门口又聚集了几个人。袁梁看着朱欢欢，笑着问道：“朱师傅，你穿的衣服是多大码的？”朱欢欢吱呜着：“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我……”左桂花抢口道：“问你穿多大的，就是给你弄身工作服啊。袁总，你看看她穿多少码的？”袁梁上下打量着朱欢欢：“嗯，按朱师傅的身高的话，应该穿S码的,如果说她的体重呢，应该穿L码，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左桂花眼睛一挑：“你怎么知道，你给她量过吗，还是你抱过她？”说着搂着朱欢欢的腰，暧昧地笑着。袁梁说：“我没给她量过，你忘了我是从技术处出来的了，技术处的眼光你应该是知道的，她身高156，体重128，误差±2，她不就是应该穿L码的吗？”
朱欢欢的脸红了，左桂花拍着巴掌笑了起来：“袁总啊，你真绝了，你肯定抱过她，你比库房门口的磅称都准，她就是128斤，可不就是穿L码，你怎么猜到的啊？”袁梁说：“我可不乱猜，我看着她的身材估计的。 这样吧，再等几天时间，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发工作服。”左桂花说：“发不发工作服是一回事，你估估我的身高是多少，我的体重是多少，我穿多大的码？”袁梁说：“你的身材，标准码的话，你穿M码就行了，应该差不多。”
朱欢欢发着愣，这男人的眼光是真准啊，我这身高和体重让他猜的真准，还真有点儿难为情。但是我今天的正事是什么？我得出这口气。朱欢欢说道：“你这刚上任的总经理，不得烧几把火吗？就看看你的工作服这把火能不能烧起来，我就等着穿新的工作服了。”
袁梁笑笑：“放心吧，朱师傅，你L码的工作服我绝对让你穿上，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不过你这一身工作服，确实是该洗了，该补的地方也该补一补啦。”袁梁说着，眼睛看向朱欢欢的衣服下侧。
朱欢欢的脸红了，她抓住工作服下摆的一侧，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服，那里有一个漏洞，可不是有白花花的肉露出来了吗？
朱欢欢拉着左桂花：“行啊，袁总，我们等着你的工作服，你可不能食言，哼。”
左桂花拉着朱欢欢的手：“你就让袁总看清楚你衣服上的烂洞，看看又怎么了，又把你的肉看不走，你这里确实走光了，遮不住了。”左桂花掏着朱欢欢工作服上的漏洞，朱欢欢躲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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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嘻嘻哈哈、拉拉扯扯地走了，车间的女工都泼辣得很。
袁梁继续往前走，来到二分厂门口，没有什么可躲闪的，抬腿就进了二分厂办公室。质检员娜玉花、唐娟、李平贵，库管员林巨祥，徐有才、二分厂厂长高晓华，肯定几个人刚才都远远看见了成品库门口的一幕，几个人便若无其事地忙着。
徐友才打着招呼：“袁总，过来转转。我刚才看见他们在成品库门口，要领工作服来，都拖一年了，也不是这几天的事啊。”袁梁说：“朱欢欢、左桂花几个人，六分厂的，说是工作服，劳保用品。”
徐有才说：“吴侠当厂长的时候，她们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敢在大路上撅着腚大声放屁了。”袁梁说：“这算是群众的呼声吧，群众的呼声要听啊。她们不说，有时候也不知道。”徐有才说：“她们放个屁都成呼声了，屁不是从腚里放出来的吗，怎么成呼声了呢，腚变成嘴，还是嘴变成了腚？”几个人轰然笑起来。
娜玉花往前走了两步：“袁总啊，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还给朱欢欢说，她穿多大码的衣服呢，你看我穿多大码的，我的身高体重你能看得出来吗？”袁梁上下打量着娜玉花：“嫂子，你这身材，啧啧，我还真不好猜啊，别人的肉都实在，你这一身肉，我还真不好猜。”徐有才笑着：“她哪里不实在啦？你就给她猜猜呗。”
袁梁故意咂巴一下嘴：“你看她前面的两块，左边的这块大概是有六斤，右边的这块大概有七斤，她还前凸后翘的，不好猜呀。要是不算那两块的话110斤，算上那两块，我估计122，有正负。”几个人笑了起来，好家伙，人家的两个家伙什大小、重量都看出来了。
林巨祥捂着肚子笑着：“我不信，我没有看过，但我买过猪肉啊，六七斤重啊，掂起来好沉啊、”
袁梁说：“刚才我还给朱欢欢说呢，技术处出来的，看东西都是微米计算，朱欢欢一斤都不差，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嫂子你也差不了多少。”娜玉花的脸红了，扭着身子，笑着：“我这两个哪有这么重啊？我也从来没单独称过呀。”唐娟说：“林巨祥库房里有磅秤，让徐有才过去给你单独称一称。”徐有才过来就拉娜玉花，娜玉花挣着身子。
高晓华过来了，袁梁急忙说：“高厂长，走，到车间看看。”
袁梁和高晓华，一起来到二分厂车间，高晓华说着车间的生产情况。几个分厂、车间的生产情况都差不多，只要是材料能供应上，设备和人员都没有问题，都能保证销售和出口需要。
袁梁从二分厂出来，继续往三分厂去，徐有才跟了过来：“袁总，还没有给你祝贺呢，恭喜啊。”袁梁说：“你不是放过鞭炮了吗？已经祝贺过了。”徐有才说：“那不算，我正式祝贺你。我给你提个醒，周晓和他的哼哈二将，一旦他们掌权，他们还想着连你的处长都不给你的，他们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的下场吧，刚才那个朱欢欢，那就是没事找事，还没有彻底死心。对于这些人，绝不能心慈手软，必须得斩草除根。”
袁梁说：“你还曾经是兵派的人呢，和他们界限划得那么清啊。”徐有才哼了一声：“他们自称是新兵派，我们这几个人也不屑于和他们为伍，我们就是老兵派吧，我们只是同事间的情谊，在一起聊聊天，人情往来比较亲近而已，过去的那些纠葛已经过去了，争权夺利的事不做啦，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干啦。放心吧，那几个人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袁梁说：“人还是要走正道，天天不干工作，在那里都是闲扯，都是勾心斗角，都是说着风凉话，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市场了，他身边也就人越来越少，近墨者黑，谁不知道呀。”
徐有才看看身后：“杜文艺找你了吗，刚才娜玉花还跟我聊呢，今天杜文艺肯定找你，他两口子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我也不把你当做外人，杜文艺这个人活是活，会看风使舵，但是业务能力还是比较强的，有工作热情，坏心眼不是很多，他不像哼哈二将一样，不像出口处的原处长一样，那些人肚子里有坏水。杜文艺还行，几个党委委员里就数他能干事。我可不是给他当说客啊，当说客我的级别也不够。”袁梁笑笑：“你这不是说客又是啥？”
徐有才说：“你不知道，说起来，我和他两口子还有过节。娜玉花最早的时候是在化工厂上班，有一次，她踩着废水池沿走，一个不小心滑下去，喝了一肚子的废水，被捞上来后，从那就有了心病，找关系调到了一机厂。娜玉花和杜文艺结婚后，娜玉花在二分厂开铣床，我那时开磨床。正好，二分厂需要增加一个质检员，分厂推荐，质检处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没想到的是，公布的时候是娜玉花。原来是娜玉花听说要报我为质检员，就和杜文艺急急慌慌直奔吴厂长家送礼，就把我给替换过来了。那时的杜文艺不只是厂外有点关系，而且旗帜鲜明地紧跟吴厂长，是吴厂长的急先锋，贴得很紧。这件事我永远忘不了。”袁梁往身后看看，对徐有才说：“你看谁在那边？”徐有才也往后看，杜文艺和娜玉花两口子正在二分厂的门口说着什么。徐有才说：“娜玉花本来也是淑女一枚，没想到废水喝了一肚子后，性情大变，浑身上下散发着媚态，吸引着许多车间青工的眼光，据说，杜文艺都满足不了她，嘿嘿。”袁梁笑笑：“你天天在车间里待着，天天听的就是这些事。”徐有才也一笑：“我天天在车间转悠，车间的啥事我都知道。”
那边，杜文艺看着袁梁的方向，走了过来。杜文艺看着袁梁，紧走几步：“袁总，出来转一圈。徐有才，你没在袁总面前说我坏话吧，我的耳朵怎么感觉发烫了。”徐有才笑笑，急忙说：“我正说着，你和嫂子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袁梁看一眼徐有才：“我到车间里看看。”杜文艺说：“走吧，我陪着你看看。销售处也有几批货要发，我看看货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刚刚听你嫂子说，朱欢欢那几个人在成品库门口闹腾呢，你不要理他们，他们都是什么人呀？他们就是没事找事。他们还能闹腾几天？刚才我给你嫂子说了，让她去找朱欢欢。朱欢欢比她老公还强点，朱欢欢还明点事理。”袁梁说：“没事，那也是说的正常情况。”
杜文艺说：“袁总，你不用跟你我客气，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嫉恶如仇啊，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这些人啊，你该和他干就得给他干，有啥事儿你交给我，你不方便出头的，我来做。你嫂子的泼辣劲你也知道。你放心，我和你嫂子在厂里这么多年，身边也有几个人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绝对服从。”
袁梁明白了，这才是杜文艺要说的心里话。袁梁的内心实际上已经把杜文艺定为了人选之一，但是自己不能先说话，就等着他先说，就等着杜文艺先表态。杜文艺既然说了，袁梁也就不再回避，大家都是做业务的，有的时候需要迂回，有的时候也需要单刀直入。
袁梁看着他说，这些年了，销售还是你最熟，这一块儿你抓起来我觉得还是最放心，哪天咱两个核计核计，看看销售这里怎么办，还是要抓紧一些。出口处那边，你也提提意见，这两个处可是厂里的龙头，对于企业来说是最关键的部门，我们两个一定要联手，我们两个把钱抓住，就抓住了企业的脖子，我们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杜文艺的两眼放光：“你就绝对放心吧，你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我绝无二话。我保证配合你把工作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