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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他们是生蒙古人，你莫不是北面的探子？”
“绝对不是！”陈吉发指天发誓，“这真是我们招揽的马奴。”
小军官并不信他，嗤笑起来，就在这时，远处过来一队人马，其中一名壮汉瓮声瓮气开口道：
“这人的确是去贩马的。”
小军官回头，看见骑在马上的校尉，立刻赔上笑脸。
“哟，李千户！您怎么又来了？是鞑子又有行动？”
被称为李千户的那位军官，正是陈吉发之前在沙漠里打过交道的那位李国栋。
他并未说话，开口的是他身边的亲卫。
“说的甚么鸟话？有军情也不该跟你提！”
那小军官讪讪闭嘴，李国栋冲陈吉发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陈吉发有些意外，也拱手回礼。
心中猜测对方为何要帮他，估计是不是觉得他是个人物，想要结交？
又或者，自己如约放了李刀奴，这算是回报？
想不清楚，也就不再去想了。
那小军官见两人互动，立刻换了脸色。
“原来是李千户的关系，这就没问题了。小子，你怎不早说？”
“你们是大同镇，我也没想到李千户的关系在这里也好用。”
“嗐，你是不知，李千户负责口外巡戒，有紧急军情，宣府都是派他的人过来送消息，往来多了也就熟悉了。”
“原来如此。”
“走吧，方才的事，你莫要放在心上，都是例行公事。”
“自然。”
陈吉发有惊无险过了关口，四匹马依旧被扣下两匹，剩下的牛羊也损失大半，但好歹顺利通关。
进了关，几人更是一步不停。
居庸关到北京城有一百多里路，都是山路，十三日早晨进关，到十三日晚上就匆匆赶往大佛寺留宿一晚。
京城宵禁，只能等第二日早晨，从阜成门进，又迁延半日，堵在马路上焦头烂额，最后才抵明时坊的宅子。
一见面，王宝珠就扑了过来，泪眼婆娑。
“相公相公，你误了归期，妾到处去求人都没有找到。若是再过两日，妾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王宝珠嘤嘤嘤的哭，陈吉发知道她的性格，平时有些作，但大事上还是个小姑娘，情绪化比较严重，喜怒哀乐都放大了挂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怜惜。
李六上前想要同郑红绫讲这一路上的见闻，后者切了一声没理他，转而去牵那个姑娘的手。
“俺叫郑红绫，你是投靠他了吗？”
那女孩神色木然，摇了摇头。
“那正好，以后你跟俺混。俺是陈家的孩子王，护卫长。”
“你说什么胡话！”
李六有些不满，不过那女孩却意外的笑了起来。
蒙古夫妇相视一眼，喜出望外。
陈吉发没有放过这些细节，他嘱咐王宝珠将诸人安顿妥当，然后换衣洗漱，又变成那个翩翩儒生。
明日就要殿试，按理今天陈吉发应该沐浴斋戒，免得明日殿上出丑。
但他却没有这个心情，脑子里反复回忆着这次草原之行的经过。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牵连太大。
其实，他从行营带回来不少东西，是可以交给朝廷核查的。
但他不能这样做。
明末中央财政出了问题，边军往往不能足额领饷，宣镇、蓟镇都曾经爆发过士兵闹饷绑架朝廷命官的事情。从崇祯五年之后，这种事情就渐渐少了。
是因为财政改善了？
不是，是因为军队有自己的财路了。
这件事情，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上或许不太明白，但朝中衮衮诸公是肯定知晓的。
没有银子，又要养兵，如何办？
那便只有默许这些丘八自己搞钱。
这里面牵涉的利益链条之大，对明清交替的政治影响之大，也是不可估量的。
军队走私，战斗力就存疑。
而少数几支后期招募的有战斗力的部队，如孙传廷、卢象升这些人的部队，应该是没有参与这种勾当的，但历史上，他们两个明明有军事才能，却每每在关键时刻被人陷害，最终落得个身死兵败的下场。
反而是大同镇、宣镇、蓟镇这些本该直面后金的部队，在帝国崩解的时候，直接改头换面，成了绿营部队。
熟知历史的陈吉发，不得不认真思考，如今这个局面，真的还有从朝廷解决问题的余地吗？
显然是没有的。
陈吉发将所有的物件封存，仔细的收好，这些东西暂时没有用处，但未来却可能会发挥作用。
关键是要在合适的时间，给合适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