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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密道。
秋夜的风裹挟着肃杀之气,刮过景亲王府的飞檐翘角。慕无尘站在案几前,指节轻叩案几,目光如炬,不知在思考什么。
“王爷,刺客身上确有北戎狼图腾。”侍卫统领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块染血的腰牌,“还有这个。”
铜制腰牌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五城兵马司赵成”六个字刺得慕无尘瞳孔微缩。他拇指摩挲过令牌边缘细微的划痕,突然冷笑一声:“好一招借刀杀人。”
屋内炭火噼啪作响,屋子里的人屏息凝神。赵成是右相女婿,掌管城门防务,此物若呈交皇上...
慕无尘眉头紧锁,将腰牌紧紧握在掌中,他转向阴影处:“夜枭。”
黑影悄无声息地现身,头上裹着黑色面罩不见人脸。
“速去将此物送到右相手中。”慕无尘指尖轻点腰牌,“告诉他想救赵成就按本王所说的办。”
黑影接了腰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当沈文章颤抖的手指触到腰牌时,烛火恰好爆开一朵灯花。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脸色瞬间灰败,额角沁出冷汗:“北戎人...这是要诛我九族啊!“
暗卫的声音像从冰窖里传来:“王爷说,王府遇刺的消息此刻定已传入宫中。请相爷即刻押赵大人进宫请罪,咬死渎职失察,万万不可提通敌二字。“
沈文章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腰牌,青筋暴起。窗外更鼓敲过三响,他猛地起身:“备轿!去赵府!“
与此同时,景亲王府的密道中,慕无尘玄色大氅扫过潮湿的石阶。展图提着灯笼疾步跟随:“王爷,王妃那边……”
慕无尘沉默,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脆响,今日他才发现,他这个王妃不一般。夜色里,迷蒙的烟雾,他的侍卫都看不清,她却能精准的找到刺客方位,一击即中,还巧好留下赵成的腰牌。
北戎刺客一事,她又知道多少?
“传令玄甲卫,盯死顾府往来信鸽。王妃那边……着人继续盯着,有情况随时来报。”
——
太和殿的蟠龙金柱映着惶急的烛光。年轻皇帝披着明黄寝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奏折。当慕无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时,他猛地从龙椅上弹起,衣袖带翻了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奏折上晕开一片暗色:“皇叔!北戎人当真......”
“陛下莫慌,臣已命人暗中追寻刺客踪迹。”慕无尘单膝触地,“刺客携有赵成腰牌,但臣以为此事蹊跷。”
慕琮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一把扶住慕无尘的手臂。担忧道:“只抓到一个刺客?连皇叔都拿不住他们,这北戎人果真这般厉害?”
慕无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北戎人游牧,生性诡辩,狡诈如狐。不过他们既进了琅城境地……”他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本王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侍卫统领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额头上的汗珠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禀、禀陛下!右相大人带着五城兵马司赵成,正、正跪在午门外请罪!赵大人他......他背着荆条,后背都、都见血了......”
皇帝手中惊住,求助般地望向慕无尘,年轻的脸上写满无措。慕无尘再次单膝跪地:“北戎人再狡猾,也逃不过我琅城的天罗地网。但赵成身为城防司统领,竟让腰牌落入敌手......”他眯起眼睛,声音冷得像冰,“此等渎职之罪,按律当斩!”
这……皇上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遇袭的人是皇叔,此刻他在气头上,不好说情。
“皇上,左相到了!”老太监尖细的嗓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顾致远匆匆进殿,绛紫色的官服下摆还沾着夜露,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水光。他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地:“臣顾致远,叩见陛下!”抬头看见慕无尘时,他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之色,眉毛高高扬起:“王爷怎会......莫非边境出了什么变故?”
皇帝将北戎人潜入王府刺杀慕无尘的事情娓娓道来,他看着顾致远悻悻道:“多亏左相白日提醒,否则朕差点就中了北戎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顾致远闻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踉跄后退半步,宽大的衣袖不住颤抖:“北戎人竟已潜入都城?”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重重一拍大腿:“难怪!老臣方才进宫时,看见赵大人赤着上身跪在宫门外,背上......”他声音哽咽,“背上都被荆条扎出血了!右相大人也在旁边跪着,老泪纵横地说什么'教子无方'......”
“皇叔在刺客身上发现了赵成的腰牌。”慕琮轻声说道,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游移。
顾致远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皇上明鉴!若赵成真与北戎勾结,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他说着偷偷抬眼,与慕无尘眼神交汇之际,忙又收回目光。
“顾相言之有理,皇叔……。”皇上看向慕无尘欲言又止。
“皇上不如宣赵成进殿,当面问个清楚。”顾致远见慕琮欲言又止,连忙说道。
当赵成踉跄着走进大殿时,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他赤裸的后背上密密麻麻扎满了荆刺,鲜血顺着脊梁流下,在官服下摆凝成暗红的冰凌。“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臣......臣罪该万死!今日休沐时多饮了几杯,醒来就发现腰牌......腰牌不见了......”
右相颤巍巍地跪在他身旁,苍老的身躯佝偻得像张拉满的弓。他花白的胡须上沾着泪珠,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老臣教子无方,险些害了王爷性命......求陛下一并治罪......”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上。慕无尘眉峰冷峻,目光如刀般钉在赵成身上,声音低沉而肃杀:“陛下,五城兵马司统领掌管都城防务,腰牌乃调兵之令,岂能轻易遗失?若非赵成渎职,北戎刺客怎能混入琅城?按律——当斩!”
慕琮指尖微微蜷缩,目光在赵成血淋淋的后背和慕无尘冷硬的面容之间游移。顾致远察言观色,见皇帝面露犹豫,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老臣斗胆进言——赵大人虽有失职之罪,但若真与北戎勾结,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此事确有蹊跷,不如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右相闻言暗暗朝赵成使了个眼色,赵成会意,立刻重重叩首,额头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臣就算再糊涂,也绝不敢与北戎勾结!臣有罪自当罚!但恳请陛下给臣三日时间,臣定当抓获北戎刺客,以证清白!“
右相适时地长叹一声,颤巍巍地伏地叩首:“老臣无颜替这不成器的女婿求情,只是……老臣的女儿体弱多病,若赵成有个闪失,她怕是也活不成了……”他声音哽咽,老泪纵横,“陛下若真要罚,老臣愿替赵成受罚,只求留他一命!”
皇帝神色微动,目光柔和了几分。他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皇叔,赵成虽有失职之罪,但若真如他所言,是被人栽赃,贸然处死反倒中了北戎人的离间之计。不如……先免去他五城兵马司之职,降为小卒,命他三日内查明腰牌失窃缘由,将功折罪?”右相也适时向慕无尘求情。
慕无尘眸光微闪,似在权衡。片刻后,他冷哼一声,勉强拱手:“既然陛下开口,臣自当遵从。不过——”他锐利的目光扫向赵成,声音森寒,“若三日后查不出个结果,就别怪本王亲自取你项上人头!”赵成浑身一颤,连忙叩首:“臣……臣谢陛下隆恩!谢王爷开恩!臣定当竭尽全力,揪出幕后黑手!”
皇帝点点头,神色稍缓:“既如此,此事暂且如此处置。”殿内静了一瞬,只听得烛火“噼啪“轻响,皇帝望着烛火沉吟道:“北戎刺客既已潜入琅城,必不能让他们逃脱。传朕旨意,京兆府协同赵成旧部,全城搜捕,务必将人揪出来!”
顾致远拢了拢衣袖,缓步上前,恭敬道:“陛下,老臣以为,北戎人此次行刺不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琅城虽大,可若刺客狗急跳墙,再潜入宫中......”他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慕无尘,“王爷武功盖世,若能留在宫中坐镇,陛下安危无忧,老臣等也能安心。”
皇帝闻言,手指微微一顿。他抬眼望向殿外深沉的夜色,不知怎的,竟想起幼时先帝遇刺之事——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北戎人混入宫中......他喉头滚动了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顾爱卿所言极是。皇叔,不如......”
慕无尘眉头一皱,他何尝不明白顾致远的用意?这是要将他困在宫中,不得插手外头的事。可当他看见年轻天子眼中那抹藏不住的惊惶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单膝跪地:“臣定当护陛下周全。”
皇帝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肩背,轻声道:“有皇叔在,朕便安心了。“他转向赵成,语气陡然转冷,“至于你——三日之内,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提头来见!”
赵成伏在地上的手微微发抖,额角的汗混着血水滑落:“臣......万死不辞!“
右相颤巍巍地叩首:“老臣这就传令去......”
“我与右相一起吧,”顾致远说完随着沈文章一同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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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亲王府遇刺的消息像一阵阴风刮过琅城官场。慕无尘才被免去执政之权,转眼就在自家府邸遭遇刺杀,这时间未免太过蹊跷。官员们在茶余饭后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没人敢把那个大逆不道的猜测说出口——莫非是圣上起了鸟尽弓藏的心思?
“听说是北戎人干的?“礼部侍郎家的夫人攥紧了帕子,声音压得极低。
“可不是,我家老爷说那刺客的弯刀上还刻着狼头纹呢。“太仆寺卿夫人脸色发白,转头就吩咐管家多雇几个护院,把家里的小姐们都拘在闺阁里不许出门。
这阵恐慌很快蔓延开来。往日热闹的东市早早收了摊,绸缎庄的老板娘忙着在门板上多加一道锁。连最贪玩的官家子弟都被长辈勒令禁足,整个琅城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手中的佛珠“啪”地砸在青砖地上,檀木珠子滚了一地。
“北戎人?拿着赵成的腰牌?”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满头银丝间的凤钗簌簌颤动,“这是要往我沈家头上扣屎盆子啊!”
慕琮连忙上前搀扶,手背被祖母的指甲掐出几道红痕也不敢呼痛:“皇祖母息怒,孙儿已命三司会审,定会...“
“审?怎么审?“太皇太后冷笑一声,眼角的皱纹里都凝着怒意,“赵成那孩子是老身看着长大的,他会通敌?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宫人们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