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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带着援军赶到时,叶城刚经历完一场恶战。
许念虽然临时设计了许多机关,集结了城中所有能上战场的青壮年,以墨家兵法训练他们,但是双方兵力到底是足足十倍的悬殊,她只有把握能抵挡至少三次攻城。
但是北戎人特地绕河过来偷袭,为了轻装上阵,必定不会带着太多粮草补给。在他们的计划里,叶城缺少精兵,守备都已经逃走,应该很容易就被攻破。
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着三次都无法攻攻破城门,对北戎军的士气会是不小的打击。
而且许念深知,战场攻防也是一场心理战,明明是一座被人弃掉的小城,为何会久攻不下,北戎将领必定会怀疑自己的偷袭计策被识破,还有其他的陷阱在等着北戎军,说不定就会暂时退兵避让。
而她同时又让胡琴向天下放了信号,这是她出发之前给陈伯玉写信约定的,不管她到了何处,就放一支这样的信号,陈伯玉若在不远处,就带着他们的人马赶过来。
事情进行的比许念想象的顺利,她带着城里的男女老少死守城门,北戎军三次攻城未破,反而被城里倒下的滚油和火石弄得伤亡不少。
为首的将领正在犹豫之时,听见身后的土地传来震动声,似是有大队人马正在这往这里赶来。他连忙派探子去查看,得到的回报时卓北王世子带着大军即将赶到,那将领一听,这不就是左右合围的陷阱嘛!哪里敢再耽搁,忙带着已经被打得十分挫败的北戎军转头就跑。
江临一进城门,就看见刚从城楼上下来的许念,他不由分说跑过去,冲过去拽着她用力抱住。
两人久别重逢,还是在曾并肩战斗过的叶城战场,江临是个直肠子,脑子里从没有过什么伤冬悲秋的弯绕,但此时心口激荡,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跟着他策马过来的副将,眼看着这幕吓了一大跳,他可从未见过世子和哪位女子如此亲密,难怪王妃给他说亲他都不屑一顾呢,敢情是心里有人了啊。
旁边的胡琴则气得瞪起眼,想去把江临拽开,但江临是什么体魄,她就算力气再大也拽不过,于是愤怒地提醒道:“世子,我们夫人已经成亲了!”
旁边的副将更惊讶了,顿时脑补一出狗血大戏,原来世子一直不愿成亲,是因为罗敷有夫,只能无奈退让。
许念可管不了他们怎么想,她快被江临勒的喘不过气来了,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小声道:“你是狗吗扑这么凶,快把我放开!”
江临哦了一声,连忙放开许念往后退了一步,这下看清楚了,确实是小念来了,她回来卓北帮自己了,于是他咧开嘴又笑了起来。
胡琴扯了下旁边的姜宴,小声嘀咕:“世子还挺听夫人的话。”
姜宴看了她一眼,仍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他刚才也在城墙苦战,此时衣裳都是血污,于是转身回营帐换衣裳。
而师爷见城里的危机解除,全城百姓逃过被屠杀的命运,差点想给两人磕头感谢。
但他看出两人有话要说,连忙将两人迎进了县衙。
许念望着外面正在街上安顿百姓,问道:“现在战局如何了?”
江临面色严峻道:“不算太好,卓北这边我父王受了重伤,幸好跟了他多年的岑将军暂时代替他指挥作战,还有我弟弟,你记得吗,他今年也快十五了,这次战争正好让他学着带兵,迟早也是要独当一面的。”
“对了,你让陈伯玉训练的那支奇兵,给我们帮了大忙,若不是靠他们神出鬼没伏击,父王倒下后,我根本没法及时应付西齐和北戎两面的夹击。还有,现在天这么冷,各地的送来的补给根本不够,将士们御寒的棉衣,一半都是你们崔家织坊送过来的。”
他顿了顿,又道:“沈方宇死后,我接管了河西的沈家军,他们虽然多年效忠沈方宇,但也知道现在该以国家安危为重,我率领他们已经收回一城,但是北戎这边的战线非常吃紧,西齐若不愿停战,光靠我一人,不知能应付多久。若卓北再丢城池,北戎人只怕要借机打到临城,那离负责中转运送粮草的丰州不远,若是丰州被攻下,整个前线的补给就全被斩断了,到时候形势就根本难以控制了。”
许念轻叹了口气,从萧应乾想要开战时,她就猜到会到如此局面,她想了想问道:“西齐王的弟弟善穆到底怎么死的,尸体又是怎么被挂在城墙,你查清了吗?”
江临冷笑一声:“还能是怎么死的,皇帝在西齐早就安插了卧底,他知道西齐王善康最重亲情,所以从他最亲的人下手,才能彻底激怒他。等到西齐王派兵攻打河西,再趁乱给沈方宇设局,让他和两个儿子加上数千亲兵被困屏翠山,最终其余人被坑杀,而沈方宇则在逃走的途中惨死。”
他突然看向许念道:“我看到了沈方宇的尸体,他不是被身边的将军所杀,杀他的是个高手,而看伤口好像是你们墨家的兵器。”
许念一愣,随即想到沈钧安对自己说过,冯慈从几个月前就再没在皇帝身边出现过,直到自己从京城离开,他都不见踪迹。
江临深吸口气,神情变得有些哀伤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沈方宇的名字,他虽然同我爹各为其主,但他们都是守护边关数十年的将领,一个在卓北,一个在河西,我爹经常对我说沈方宇的战绩,对他很是钦佩。沈方宇少年成名,十几岁就带兵驻扎在边关,老西齐王善战,数十年来全靠他带着沈家军出生入死,将河西守得固若金汤。对河西的百姓来说,没有什么世家之争,他们只想过安稳日子,他们只知道是沈家军守护了他们的安宁。”
他语气又变的嘲讽道:“可是沈方宇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大越自己人的手上,死在权力的倾轧之下。沈方同征战沙场博得赫赫功名,怎么会想到死后落了个叛国通敌的下场,他保护了那么多百姓,却护不住自己的族人。”
他越说越是激动,一把按住许念的手道:“小念,你说如果这场战争结束,萧应乾能彻底坐稳皇位,我们卓北是不是也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