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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月停了早课，皇上恩准伴读书童进青竹馆的偏殿随侍公主学课，这可是少有的。
出于对皇子们身心的关切，所有早课都暂时停滞，换做书童进各宫随侍，这也是少有的。
一切都因为古氏教唆下人推含月入水一事。
不过卿巧阁的暗香彻查的并不顺利，前几日听说有侍卫咬舌自尽，人证怕是已经断了。
“婉卿还在烦心含月公主的事？”明黄色的衣裙垂至脚踝，一块晶莹的团玉系在腰间，漆黑的腰带勾勒出完美的腰身，只是眉宇间尽显疲惫。
是皇上。
“泓儿正睡着，就不抱过来给皇上瞧了。”我没心思理他，浅浅行了礼就窝在软榻边上叹气。
“卿巧阁一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对上他的眼，是怜惜，还是只为正义，我不清楚，自从泓儿早产，他便忙于朝政，未曾来过我蘋菁宫，直到含月落水，皇上才以看望王芳凝之便，来这里短坐。今日怕也只是顺便之事吧。
古氏毕竟有家族底气，可我李婉没有，难道此事又要以略施惩戒，一笔勾销？
“您是天子，一切有您做主。”
一阵春风吹走了连绵下雨的云，眼瞧着天气转好，这萃茶清酒也受过了春雨的浸润，只会越发香甜。我命青莺寻来上好的瓷制器皿，带着蘋菁宫小厨房最好的茶点，前往皖桦宫请安。
贤妃一身素色衣裙，腰间的团玉实在眼熟，但我没有多看，依着礼数行礼问安，“修仪李氏，给贤妃请安。”
“妹妹客气了，坐吧。”清淡的妆容更显关氏的娇容，丝毫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人。在前往皖桦宫之前，青莺已经告诉过我关于贤妃的事情，早些年因小产伤身，不再有孕的关氏只是守着偌大的皖桦宫喂喂锦鲤，过着闲适却孤单的生活，皇帝体恤，依着她建了更大的锦鲤池，并给了关大人更高却并不繁重的职位。白月光，就是这样了。
我又不自觉地看向她腰间的团玉，为何这样眼熟？
和皇上的，不是一对吗？
是一对！
“婉妹妹看什么这样出神？”茶盏之下，是葱翠的指尖和涂着微橘色口脂的双唇，眉眼温柔，是少有的不含猜忌的透亮的双眸，带着眼尾细碎的珍珠式样，好美。
我回过神，示意青莺送上萃茶清酒和茶点，关氏微抬的眉眼说明，我送对了。
“娘娘别嫌弃，这是臣妾酿的萃茶清酒，是臣妾府上今年进献的新茶拿晨露小火煨煮了，勾兑了清酒在泉眼旁静置了半月有余才得以酿成，酒不至人醉，还品新茶香，还请贤妃娘娘收下。”我对自己的手艺很有把握，但对眼前这位贤妃没啥把握，毕竟之前话里有话点我的身份，我还是先一步示好，以免多生其他事端。
“妹妹有心了。”芸荟上前一步行礼接过，青莺便跟上前带着茶点下去了，现在皖桦宫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娘娘对含月公主有救命的恩情，既是我宫里的人，臣妾哪有不上门谢恩的道理。”先把人情还了，下一步再说。
“妹妹还是过于客气了，芸荟碰巧撞见罢了，不过本宫确实喜欢那孩子。”关氏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带有母性的神色，垂眼间又掩藏了。
“如今含月有您作为义母，也是一件好事。”我知道关氏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便也没有一开始的紧张，身子略微放松下来，浅浅喝了一口茶。
“妹妹的身子，怕是还未痊愈吧。”话锋一转，果然还是落到我的身上，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娘娘关心，早产的病根怕是已经留下，这不转眼快到夏天，臣妾还是难以退下殿内的双云被褥。”单手放下茶盏，我迎上她的眼，我知道你的痛楚，如今我也感同身受了。
“太医院会悉心照料妹妹的，毕竟儿女膝下环绕，皇上没有不管的道理。”关氏一个眼神，上前的侍女带来手帕包裹的一点灰黑色粉末，仅此一点便气味甚异。
“卿巧阁有本宫信任的人，这是古氏受审当夜随驾的侍卫发现的异物，侍女借送汤羹带了出来。”
“这是？”我记得卿巧阁上下的搜索工作已经结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物，难不成……
“本宫当年小产后已经失去对太医院的信任，如今只有你亲自带此异物找人问询了。”再次对上眼，是一份难以察觉的关切，不是对我的，是对这幅躯体的，我感觉到了。
“李府有心，看到你如今稍显精神的模样，本宫很是欣慰。”我身躯一震，最深处的秘密被直击的滋味真不好受，我看向关氏，没法张开嘴。
“娘娘关切，臣妾感激。”我饮下最后一口茶，眼神间的交流已经出卖了一切。
蔓延到手腕的红疹，已经被关氏尽收眼底，我已无需再隐瞒。
在我踏入皖桦宫的第一步，便有樱花香气入鼻，我知道是最为直接的试探了，我没有躲。
李婉啊，有些事情怕是已经瞒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