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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议事厅的羊皮灯笼被北风刮得东摇西晃,喻浅将信纸平铺在青铜弩机上。
信尾的金蟾钮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她突然用银簪挑开第三层裱纸,夹层里竟露出半截靛青纹路——那是北戎皇庭密报专用的云雷纹。
"狼王要娶母狼崽。"韩将军的拳头砸在沙盘边缘,震得象征北戎的黑旗歪斜,"他们去年刚屠了西境三镇,现在竟敢要陛下和亲?"
赵谋士枯瘦的手指划过信上"聘礼二十城"的字样,鹰隼般的眼睛眯成细缝:"骆元良上月刚被削了兵权,这信却盖着监国太子的印。
你们看这'结秦晋之好'的'秦'字——"他蘸着冷茶在案几上写出篆体,"比寻常写法多出半道血痕。"
宫凛默不作声地挪动灯台,将喻浅的影子投在争吵的两人中间。
他注意到女帝左手始终按着腰间的玉琥佩——这是先帝临终传授兵符时的习惯动作。
"林先锋。"喻浅突然开口,惊得正在啃胡饼的年轻将领噎住喉咙,"你带两百人扮作运粮队,寅时三刻从鹰愁涧绕道。"她扯下玉佩掷在沙盘上,玉屑簌簌落进代表北戎大营的凹槽,"把本王的赤底金凤旗插在驼峰山西麓。"
韩将军的络腮胡剧烈抖动:"那是送死!驼峰山离敌营不到十里!"
"正是要他们看见凤旗。"喻浅用银簪挑起灯芯,骤亮的火焰映出她眼尾细密的血丝,"骆元良若当真叛了北戎太子,此刻最怕的就是监军见到皇室标志。"簪尖突然戳穿沙盘上的狼头旗,"传令暗卫司,把拓印的云雷纹用八百里加急送到北戎二皇子手中。"
赵谋士的茶盏停在唇边,茶叶梗在碗底拼出个残缺的"囚"字。
他望着正在给强弩上油的林先锋,忽然抓起案上占卜用的蓍草——四长三短的草茎让他瞳孔骤缩。
子夜时分,林先锋在兵器库挑选双脊弓时,发现每支箭杆都新刻了倒钩。
当他掀开运粮车的苫布,两百套玄铁轻甲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这是工部上月才研制的新甲。
"陛下说让您带上这个。"掌库太监捧来鎏金箭筒,底层暗格渗出淡淡的沉香味。
林先锋伸手要揭,老太监枯藤般的手掌压住盒盖:"见到狼头旗再开。"
驼峰山的轮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运粮车的铜铃缠着浸过油脂的麻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先锋突然勒住缰绳——前方枯树林里,某种金属反光的角度不像晨露。
他抬手示意车队暂停,自己却摸向箭筒底层的暗格,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是某种地图的纹路。
林先锋的指尖在鎏金箭筒的暗格纹路上摩挲,凹凸的刻痕突然与记忆中的边防图重合。
他猛地扯开浸油麻绳,铜铃在寂静的黎明发出刺耳锐响——这是遇袭的信号。
枯树林里寒光骤起,三十支弩箭撕裂晨雾。
运粮车木板迸裂,藏在粮袋下的玄甲军刚要抽刀,第二波箭雨已钉入马匹眼眶。
战马嘶鸣着栽进结冰的沟渠,将整列车队撞得七零八落。
"举盾!"林先锋踹开粮车暗门,玄铁轻甲在蓝光中泛着冷意。
他扯下浸油的苫布甩向半空,火星在布匹绽开的瞬间爆成火网。
浓烟里隐约传来北戎话的咒骂,三具焦尸从树梢坠落。
宫墙内的更漏滴到寅时正刻,喻浅手中的茶盏突然迸裂。
瓷片划破指尖的刹那,西北方的夜空亮起三道绿色狼烟——这是遭遇死战的信号。
她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青铜弩机上,发出清越的铮鸣。
"二百玄甲可抵千骑。"宫凛将温热的帕子覆在女帝渗血的手指上,声音像浸过雪水的刀,"您给他们配了工部的毒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