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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三:“娘亲真的不去见她?她,至少在我这个哥这里,她比我想的还要好。她很好。”
陈夫人让他坐下,两人对坐窗前。
陈夫人:“就不去见了吧。你没来之前,其实我有想过,是不是去见上一见。可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
方才我在街上,看了她一路。她跟着你,笑得和她五岁时,也没什么不一样。看来我当年自私离开,把她托付给你,却是对了。”
木三:“还是晚了些。四年前我若是没被一直困在西山,或许早就将她找回。”
陈夫人:“也不叫困吧,他们也是……”
她想了想:“你还是不愿回去?她,也算你亲祖母,也是看在你份上,还特意派了阿芸保护我。也多亏了阿芸,不然身边只一个男护卫,总还是不便的。”
木三:“娘亲,我当年就说过,你永远是我娘亲。十岁那年,是你亲口告诉我,我不是你亲生之子,真正的木三公子出生便是离开,而木家的堂妹,我的亲生母亲,却在三日后生下我——
她失夫后遇上那人,她并不期待我的到来,甚至有恨。所以才在生下我后不久,郁郁而终。
她把我托给你,你却是万分期待我的到来的……你对我,比对大哥二哥还要好。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娘的亲生儿子。
可我毕竟不是。我不是二叔的侄子,是他唯一的外甥。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我一直没说,直到你亲口告诉我。
其实,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重要?”
陈夫人叹了一声:“唉,那时她……你妹子还在府里,她从小就喜欢你,我有一日还问她,长大了给她三哥当媳妇好不好?那傻乎乎的小丫头还点头说好!
我本想着,等她长到七岁,就对外面公开你木家堂外甥、那丫头表哥的身份,等你们大了,若她还是喜欢你,你们一娶一嫁,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也是好事……
哪知后来,后来……
唉唉,不说了。
你现在,就不打算告诉她了,是不是?”
木三垂眸:“告诉她?让她徒增烦扰?今日,您不是也看见那叶九了?”
陈夫人:“你提起那九殿下,我这心里,还真是……虽说现在看他也一心一意讨好我的女儿,但,哪知以后呢?
当初你爹——他不也是一心讨我欢喜?可后来又如何?
总归还是你,让我这娘的,更加放心些。
可现在……
我也不知应该如何了。你自小便有主意,想来也无须我这当娘的罗嗦了。”
三)
木三和陈夫人对坐一会,便起身辞别。
木三临走,忽然开口说:“或许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她的。”
陈夫人看着这小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木三走后,她独立门前,呆站了很久很久。
而木三在回去途中,心思如潮!
什么时候才叫“时机成熟?”那叶九消失吗?!
是的,今日来法门寺的路上,他看那叶九给妹子簪一朵山茶花——他忽然就很烦躁!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对叶九动了杀机!
看到了娘亲和木老爹的分分合合,之前他一直告诉自己,所有执着热烈的所谓“爱情”,到头来都只会是一场空!所以他和妹子,还不如一直守着相依相伴的亲情!
他是这样想的,也做到了!可什么时候,这种感情就慢慢变了?他为什么也想要更多了?
之前叶二和张清华把他困在西山一年多,他没觉得什么,有时还甘之如饴!
可这一次训练麒麟卫,才呆了几天,他就疯狂想念和玥在一起的时光了!
就想看她眉目弯弯的笑模样!
所以他不想再看到叶九给妹子簪花了!
那样幸福愉悦的俩俩相对,为什么不能是他和她?
他觉得自己看似超脱的皮相之下流淌的,果然有着叶家人血脉里的疯狂与狠戾!
是的,他是先皇帝叶熙与木丹青堂妹木婉婷的私生子!
木婉婷因堂兄木丹青之故,嫁到盛京。后来夫婿不幸因病身故,因为她长着一双和当年朝曦公主相似的眼睛,才有了与叶熙的孽缘!
木婉婷深爱已故夫君,本不想生下木三!然,最终还是偷偷和几乎前后有孕的堂嫂陈婉茵住到庄子上!
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木三想起,9岁时他第一次进宫,见到那位张清华太后。当时他就听见了张清华的低语:“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和曦儿真像!”
木三公子的眼睛,比木婉婷更像朝曦公主!
他少年时,曾经很不喜欢自己长着那样一双、看向别人时,总显得深情的眼睛——后来想想,他不是不喜欢那样的眼睛,他是不喜欢自己的身世!
张清华问他想不想进宫,他说他愿意一直当木家的小儿子!
他当然不愿!
别说他不愿,他就算想那个时候就进宫,想成为皇子,他真的有机会么?他们真的愿意接他进宫?!
呵!那天张清华也就问了一问。
他本就不愿,自然就不伤心。
后来他才知道,如果进宫,他的排序就在叶九之前——也就是说,他才是真正的叶九!然而,张清华为叶九批命,空见大师说,九紫离火,破军入命!
叶九,只能是叶恒!这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叶九!
看吧,为了万里江山,为了叶氏帝业永继,区区一个私生子,哪里值得什么呢!
不过——
在就要走进他们租住的红叶居之前,木三顿了一顿,想起今日来之前,他一早去了凤藻宫,他那位“皇祖母”给他说的一番话。
也是为了万里江山,为了叶氏帝业永继,她和叶二,都不希望叶九为了区区一个曾沦落风尘的木二小姐,与他们离心离德——
所以他们希望叶九能娶北冥公主为正妃。
叶九怎么会愿意呢?
张清华说:“小九这孩子自然不愿。千山,你先陪着他,去走一趟北冥,这早早晚晚的,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事,让他改变主意,也未可知。”
张清华注视着他酷似朝曦的一双眼:
“当年你不愿回到宫里做皇子,现在,做个王爷总是好的。
等这事一了,就让你二哥封你一个襄王吧。”
木三谢恩。
他知道,张清华知道他这次会答应。
他这位皇祖母,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恩,他妹子查案时说过四个字,藏叶于林。那他这似真似假的“木(叶)千山”,算不算藏叶于木呢?
木三踏进红叶居,他妹子像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哥,你怎么去这么半天!我等你都快等睡着了!”
木三微笑,摸妹子狗头!
看见她那样的眉眼弯弯,方才见过娘亲之后的一丝惆怅,就都随风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