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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戬轿辇走远,便躬身与那宋粲,口中且是不甘了道:
“将军,礼仪局请贡……”
咦?这礼仪局且是肯收了麽?
哈,没办法不收。
杨戬的一纸的承收,这汝州瓷的“天青贡”收不收的,却已然由不得他也。
因那杨戬的承收上写明了日期,地点,所收为何物。
这瓷贡内东头收得,偏偏你这礼仪局收不得?
如此,便是这礼仪局想赖也赖不过去。
此乃宵小之举也,却让人不得不从。
原是那礼仪局正堂拒而不见,且留那青衫小吏应对了一句“回本部听喝”。话里话外也没有一句“不收”之言。
这事说到天边,也是小吏无为。与礼仪局无关。但是,与那宋粲而言便是个一个上贡逾期。
由此,便可定下这宋粲上贡逾期之罪。
毕竟这汝州铁打的营盘,生这诸多的变数便是由这宋粲而起。不收拾你手是谁去?
元佑党人在汝州先失了瓷贡的进项,且是急火攻心。
却后,又是一个个昏招连连,竟然糊里糊涂的被那帝党人抄了后路去。
倒是两党四派,朝堂之上捉对撕咬,且是弄得一个鸡毛鸭血,却也是一个谁也没得到些个便宜去来。
于是乎,这汝州地方军、政、盐、漕、煤、铁、瓷尽被那汝州首宰王知州收入囊中,钱粮尽归“左藏封桩”!
这“左藏封桩”便是帝王的私库,且是与那右藏库的国帑无关也!
此败却是输得干净,岂能不知这汝州乃三大辅州之一!汝州知州位同封疆大吏,为朝廷重中之重也。
自此,朝廷三大辅州,朝中两党便是去之其二也。
此为善事焉?皇家的私库,朝廷的银库,不都是国帑麽?倒是怎的分出个彼此来?
这样也是一个治理了贪污,也算是个善事一桩也。
非也,此乃两党相争,帝王后宫亦是参与其中,看似两党,却又是三股势力争这朝堂。且不可以善恶所能言之。
为之,只是权利和大钱,或为自家解恨而已,而非为国为民也。
熙宁新法伊始,元佑、元丰两党者,确有国励精图治共辅皇图之志。然,经三帝两朝数十年知性相杀,便只剩下为斗而斗,却已无当初之气象也。
后人有言“靖康之耻,始于熙宁”。此话尽管有些个偏颇,然,细品之,此言亦是不虚也。
闲话不说,回到书中。
话说礼仪局青衫小吏无奈,且唤来司员与那亲兵交接物品。
宋粲心下郁闷,不想于此等待了交接。
令下,校尉全权了提他。
一是自家经得此番一场风波,已经全无力气与那帮人。
二则,便是赏了校尉这个面子,让这鸟厮也出的一口恶气罢。
吩咐完毕,便提了蔡字恩宠的明黄包裹,翻身上马,信步由缰望那“行马道”而去。
这“行马道”却是一个由来。
本是那宋粲殿前司马军驻地有关。
殿前司马军驻地称之为马场,马场前那条路便称马道。
现在的开封依旧有这条街,唤做马道街。
自古以来,便是开封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那叫一个街边百年的店铺彼此相连,两边小吃杂货拥街而设。且是一个千年的热闹所在。
也不知道那个缺心眼的,放着承接千年文化,早已蜚声海外的地方不用,偏偏舍了去,另辟蹊径,选了一个犄角旮旯,说是要重塑马道之繁华。
余,不知这其中的奥义所在,亦是只能叹之兴衰,不敢多言了去。
那马道,中有鼓楼一座,高五丈余,上有箭楼飞檐,内置钟鼓司时。楼上围了女墙箭垛,且有一夫当关之势。东西,连接东边殿前司步军校场,乃兵马要冲之地。
然,这冗军事报时为一体的鼓楼,却以开封夜市小吃而闻名遐迩。
为何言之凿凿也?
实乃此城执拗,自开城四千余年这中轴线与这街市规划便是一点未动。
经黄河水淹,兵祸焚城,即便是原地重建了,也是一个不差毫厘。
如此,便成就了中国建筑史上城摞城之奇观也。在世界建筑史上此城也是一个实属的罕有。
话说,那宋粲一路浑浑噩噩,信马由缰到的那州桥之上。
此桥,乃汴京八景之“汴河秋风,州桥明月”所在。
天到这般时分,且是一河的残阳,将那汴河化作银照撒了金花。
又见那河上金帆川渡来往不暇。
河边芦絮御了秋风飘飞天际,却又被那夕阳染红。
风过,如万朵金花摇动,絮絮洒洒落于漫河之上。
桥头两侧便是那“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见皇都十里春”的繁台。
放眼望去饶是“东去沿城皆客店,南方官员商贾兵级,皆於此安泊” 之地,两岸舍店青楼,一片灯火璀璨投于河中,映照了这人间繁华。
然,此番美景却入不得宋粲的眼,上得桥来那匹军马便止了脚步。
宋粲也无力催它,由它立于桥上,望那残阳如血,灯火辉煌。
心道:一场瓷贡经历数月有余,回望着自小便熟识的街景却让这他如同隔世。
此心茫然,只得驻足桥上,任人流自身边川流而过。
恍惚间见那之山郎中与岸边酒肆中与王安平辩论,将那些个机巧枢轮摆与酒桌,却争相与那挠头的店家评解。
却又见那济尘禅师穿着那百衲衣托钵立于桥边。
夕阳晒过,如那铁佛撒金。
锡杖顿地,脆响不绝于耳。
那宋粲见了满怀的欣慰,却不敢将那眼睛眨上一眨。此乃凭阑浅画成图,却是怕那“吹尽绵,泪满平芜”。终却因那泪满眶而不得见也。
心下且作一叹,其声长远。
有道是:
残阳桥边残阳红,
便撒金花上河中。
纵揽天青云破色,
着般颜色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