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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把药领了就回去吧。”校医院护士熟练地拆下擎苍脸上的纱布。
整整两个月，擎苍的脸经历了四次手术，终于达到出院标准。
拆下纱布后，护士没有多说话，收拾工具后离开，留下擎苍在一片死寂的病房。
窗边挂着仪容镜，踌躇再三后擎苍以极慢的步伐，挪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半边脸已毁，惨不忍睹，更有一道长长的沟壑一直拉到左耳。结实地吃了一记轰殛雷，任校医院的老医生如何高明，也只能保住他的眼睛，至于面容，只能到这一步。
轰隆隆……天空闷雷阵阵，不一会儿下起了倾盆大雨，这时节天气变化实在快，早上的晴天仿若隔世。
摸着脸上骇人的伤疤，擎苍的手被泪水打湿，以擎苍从前的为人处世，看得出是以“君子”的标准严于律己，甚至有点完美主义或是精神洁癖。
但这种性格存在风险，当“完美”出现任何瑕疵，都有可能把擎苍毁灭，彻底毁灭。
擎苍到现在不是没有败过，不过都是在心理可控的范围，有时明知对方不是对手，却考虑对方颜面故意败北，这种看似温存的做法也让他觉得舒服。
这次不同，三番四次败给闪鹤，甚至还吃了超能力催化药也没有用，他不愿承认与闪鹤之间已出现一条巨大沟壑，讽刺的是这条沟壑并非日积月累产生，而是不可思议的短时间内。
呯！一拳砸在镜子上，擎苍埋头低声抽泣。
良久，他抬起了头，眼中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阴暗和恶毒。
“咳咳咳……”天机大宅里，无回在书房里掩着嘴咳了好一会儿，一旁的闪鹤赶紧搀扶其坐下。
“大哥，一直没好问，你咳得这么厉害到底是怎么了？”闪鹤来到天机后也觉得奇怪，当家经常咳嗽，其他人却置若罔闻，若这些人不是铁石心肠，那就是无回的意思。
“你到底还是问出口了。”无回示意闪鹤也坐下，“其实我从小就得了绝症，按照天机家从前出现过的症状来看，我活不过25岁”
无回说的很平淡，甚至有点潇洒，不过闪鹤听闻后却无法平静：“怎么会……大哥，这究竟是什么病？”
“你不要那么大声，这种病就好像是天机家的诅咒，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患上，不过几代人中，总有人不走。”无回露出一丝苦笑。
“无俦叔叔知道吗？”闪鹤问。
无回挤出一丝笑容说：“我的症状从9岁出现，一直隐忍着不敢让他知道，能这么放肆的咳，也是从他遇害之后。”
“大哥你这样又是何必……”闪鹤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些像是阴谋的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不谈这个了，你找我有事？”无回岔开话题。
“有点吧”闪鹤坐到无回身边，“还记得我们上次来天机，你说的话吗？”
“你们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无回脱口而出，看来这话绝不是当时的心血来潮，到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既然是这样，我有些问题想问”闪鹤一脸认真，“天机经营海上船舶贸易，联盟军有海军，但天狼族并无领海，到底海军防的是谁，贸易的对象又是谁？”
“好，你有兴趣是好事，我把我知道的联盟往事都说给你听，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其中。”无回喝了一大口茶水，“从哪说起好呢……你也知道这片大陆从前是一个帝国”
这个帝国叫五黎疆大帝国，版图辽阔，共有一千一百万平方公里，据可查实的文献来看，这个帝国延续了四千年。
一千五百多年前，五黎疆帝国遭到外族入侵，偌大的帝国难以招架，打了两年后割让出风雪城以北，而割让的对象就是天狼族。
之后，帝国内部出现了武装政变，目的在推翻皇族统治，建立新的体制。政变持续了十年，打得日月无光，帝国日渐凋敝。
最终，五黎疆帝国覆灭，联盟应运而生，四个居功至伟的功臣被授予四大家族称号，并将他们的名字作为家族姓氏得以延续。
从帝国时代延续下来的传统，严格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只有声名显赫之人拥有姓氏。
“四大家族外还有姓氏的……”闪鹤回忆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的有，班主（十四里）、柳柳（摘玉）、联盟官僚和五军统帅、还有持国的校长（神无）等。”无回一一列举。
联盟建立至今1528年，最大的敌人看似是北方的天狼族，其实存在的文明却远不止这些。
闪鹤听到这，微微颤抖，仿佛在等待一个巨大的奖项颁布。
“咳咳……”无回捂着嘴咳了片刻，“和我们有上百年贸易往来的是东方千泽之国—昆兰遮联邦。”
“昆兰遮联邦？”对闪鹤而言，这无疑是个陌生的名字。
“昆兰遮是当地的语言，意思是水之勇者，由几座岛屿形成的国家，从前那里是几个酋长国，联盟大陆成立后的千年里，他们也进行着大大小小的战争与和谈，最终形成了昆兰遮联邦。至于为何称千泽之国，是因为几个岛屿上很多湖泊，大大小小数千。”
“昆兰遮人岂不是人人会水？”闪鹤问道。
“的确，昆兰遮最强的是海军，而且吨位远超逍遥军，更可怕的是，他们运用的武器，我们无法想象。”无回说得淡然，闪鹤听着却很新鲜。逍遥军作为唯一拥有海军的一支，在五军中很受羡慕和讥讽，毕竟海军的开支巨大，本以为拥有陆海两军的逍遥军天下无敌，何曾想海外未知的文明却更加强大。
“既然昆兰遮的文明超前，天机可以和他们做什么贸易？”的确，这种完全无法对等的买卖，闪鹤难以想象天机是如何自处。
“昆兰遮联邦只有十九万平方公里，岛国上资源非常匮乏，虽然植被覆盖面积大，却基本不在本国开采，绝大多数用于生产的资源都来自联盟大陆和别国。”
“大哥，我有个疑问。”闪鹤眼神变得认真，仿佛从一个听故事的听众变成了讲述的参与者，“神无我，是什么来历？”
“哈哈哈，你对那些第一次耳闻的文明没兴趣？”闪鹤的提问有些跳跃，无回倒也理解。
“神无我嘛，众所周知，他是皇族血脉，自然他的女儿江山美也是。”
“皇族不是被连根拔起了吗？怎么会留了他这一支呢？”这才是闪鹤最大的疑问，神无我在大陆享有盛名，这盛名也包括他的神秘。
“不知道”无回摇摇头，再看到闪鹤一脸狐疑，“我真的不知道”
“大哥，那请你和我说说五黎疆帝国的事吧。”
“好”无回把茶水放回桌上“黎疆是大陆古语‘神族’的意思，帝国除了皇帝‘神氏’，还有‘神武氏’、‘神兵氏’、‘神弓氏’与‘神无氏’，五族黎疆，一统天下。”
“就是说‘神无我’就是这‘神无氏’的后人？”
“显而易见，传说五个神族都有独门能力，天下无双，但是这只是传说，不过……”无回停顿了一下，像要宣布什么大事。
“大哥？”
“传说神无氏的绝学便是……魑魅……”无回话毕，房中的空气也凝固了下来，昏黄的灯闪了一阵，像是电压的波动，隐约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
“就是说……神无我……也懂‘魑魅’？！”闪鹤努力说出这句话，像是从喉咙深处蹦出的，用尽了气力。
“不知道。这些独门能力是不是代代相传，早就没了记载。”无回说着又拿出手帕咳了起来。“闪鹤，你听我说，我知道‘魑魅’是你寻找的线索，需要慢慢来。”
闪鹤起身，走到书房窗边，窗外的花园万物生长，看上去舒服极了。
他沉沉舒了一口气，说：“大哥，我听你的。”
“那听我继续给你说说。”无回整理了一下嗓音。
就说说帝国的政变与覆灭。五黎疆大帝国这四千年大多数时间风调雨顺，曾一度达到顶峰，夜不闭户，家家都富足。军队也裁撤了三军，只剩两军部队，可见也是很太平。
可问题就出在这，裁撤的军士有的成了农工，有的做了买卖，都算活得不错。那么剩下的两军呢，近二十年无仗可打，军饷一降再降，最后勉强可糊口。另一方面，帝国藏富于民，导致国库渐渐难支持。
军中日渐不满的情绪到达了巅峰，一场空前绝后的武装政变在悄然地酝酿。终于，帝国旧历4050年，大陆迎来了大内战。
政变由两军统帅首领发起，分别是当时的神照军统帅—雷庭，逍遥军统帅—青木。另外，帝国最大的兵工厂老板—笙乐，同样加入政变，为两军提供全新的兵器。
“雷庭、青木、笙乐……”闪鹤听懂出端倪，不由地打断无回的述说，“这不就是四大家族？！”
“的确，所以第一代家主—天机，自然也是参与政变的主角之一。”无回接着讲述。
当时的天机，是北方风雪城的戍边参谋，虽然足智多谋，奈何裁军后的帝国与天狼族并无冲突，北境也就留了一只百余人的部队。
天机定然是心中憋屈极了，所以政变爆发不足半月，天机便加入大军，一直打到当时的首都，也就是现在的持国皇家学院所在的都城—亚林映大王都（亚林映同为大陆古语），而皇城就是现在的持国学院。
政变持续十年，天机战斗勇猛，又靠献计献策，带领盟军节节胜利。最终，盟军打入皇城内，雷庭虽然身受重伤，靠着勇猛的坚毅，用一把断刀，杀死了帝国的最后一个皇帝。
至此，五黎疆大帝国覆灭，取而代之的就是联盟。第一代联盟总长为旧五黎疆帝国的总理副大臣，也是维新派的名臣—信尔。而政变居功至伟的雷庭、青木、笙乐、天机，被赐为联盟四大家，封大贵族，并以各初代家主名字作为家族姓氏。
“当初四大家中，先祖天机是最不起眼的，然而时势造就了这些英雄们。”说起自家先祖，无回难掩心中的骄傲，甚至手舞足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