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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通往主楼方向有两条路,谈天站在路口张望,看到左边那条路灯影下人头攒动,却都是朝自己这边来的。
他沿着大路人流的来向往主楼方向走,一路背挎着书包、抱着书本或穿着运动装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从他身旁经过。有一个戴着运动耳机的平头男生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向前去了:“那边拉警戒线了,保安不让走。”
谈天问道:“怎么回事啊?”
平头男生吐了吐舌头:“不知道,你看那些上晚自习的,都被赶出来了。”
谈天点点头以示感谢,却依旧转身逆着人流向前,理智要求他停步返回,但一种难以言述的饥饿感却驱使着他不断靠近。橘色路灯照着夏末的叶廓树影,在少男少女的脸上投下片片阴影。谈天听到耳畔不停传来“包养”、“坠楼”、“神经质”等等只言片语,未免令人以格式塔心理构成了一段令人厌恶的故事,那些稍微了解事情始末的人化身评论员,开始就捕风捉影和无人在意的细节发表议论,使这片原该静谧的夏末夜空生出令人烦躁的嘈杂。
正走着,谈天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他侧身回望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双目灼灼,正拧着眉头直直盯着他。那人左脸颧骨上有一颗黑痣,穿着蓝白条纹短袖衬衫,下摆整齐地掖在肥大的西裤里,裤脚半压着一双擦得油亮但折痕层叠的黑皮鞋,一架金丝边框眼镜无时无刻地告诉别人他知识分子的身份。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停步站着,却是背对着谈天没有回头。这人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套头卫衣和运动短裤,脚底踩着一双AJ11北卡蓝篮球鞋。巨大的兜帽盖着头顶,像是刚刚打完球汗流浃背要避免着凉的青年。
金丝眼镜中年男人就那样与谈天对视了两秒,便把眼神偏移过去,好像刚在是在辨认一个很久不见、需要回忆姓名的老友。他扶了扶眼镜慢慢转过身,伸出左手拍了拍身侧那运动卫衣男子的右肩,二人又重新融入人群之中,离主楼越行越远。
人群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主楼区域,原本供给学生们运动散步的主楼前广场已被长长的警戒带围起来,三面都有保安站岗巡逻,谈天还看到大楼的一侧入口处隐约停着红色的消防卡车和蓝色条纹的警车。
一个保安骑着电动车靠近谈天,腰间里系着短粗的电击棒,礼貌但强硬地伸出大手招呼道:“同学,主楼翻修暂时封闭,不能过去。”
谈天实在编不出什么非要逆行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气令大脑清醒了几分,挠挠头正准备离去,此时却看到侧面道路上两辆汽车缓缓驶来,停在警戒线外。
他眨眨眼看着几十步外的黑色奥迪轿车,张口便喊:“王老师!”
保安大叔狐疑地瞥了谈天一眼,又朝着后者摆手方向看去,黑色奥迪的车门打开,露出王向辉一张疲惫不堪又焦虑难耐的脸。他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向他打招呼的人,才凭路灯勉强认出那是几个钟头前才打过照面的309宿舍学生,想了想便朝谈天这边勾了勾手掌,道:“谈同学是吧,你过来。”
站岗的保安颇有眼力见地将路让开,又为王向辉抬高警戒带,恭敬招呼道:“王主任。”
王向辉低头进入主楼广场,回头朝保安严肃道:“事出紧急你们辛苦了,之后会核算调休和奖金…回头用对讲机再强调一遍,不管有什么事、无论是什么人,没有我的允许一律不准出入主楼。”
他又补充:“就算副校长来了也不行。”
保安大哥重重点点头,又面露纠结地看着王向辉身后。后者察觉其意,解释道:“他们是和我一起的…学生会干部。”
“他们?”跟在王向辉身后的谈天疑惑地回头,正看到一辆暗紫色的甲壳虫小车正停在奥迪车后方,车门打开,一个内搭白底紫花连衣短裙,外套黑色牛仔短夹克,脚踩一双白色高邦帆布鞋的女孩走下车子,肩头挎着一只黑色托特包,向王向辉他们走来。
女孩走过警戒带站在王向辉身边,仰头向主楼顶层方向张望。她个头不到一米六,只到谈天下巴处,一头中长黑发披在肩上,齐刘海盖住额头只露出一双淡漠冷静的大眼睛。
谈天看到女孩右耳侧扎了一只小麻花辫,发梢处卡着一只粉色豆眼小猪。这是什么人?谈天在心里想,她被王向辉带进来,莫非也是天师集团的业务人员吗?只是看起来年纪小的就像一名高中生。
王向辉脚步急促带头向主楼朝西的入口处走去,眉眼中全是掩不住的焦急,女孩脚步也很快与他并排而行。谈天跟在后面,看到救护车启动驶离大楼,三个身着深蓝色套装的警员还在警车前交谈。
“刘警官,你们辛苦了,我是校办主任王向辉。”王向辉看到三人中那位警衔较高的警察,伸出手去。
被称为刘警官的那位白面无须、剑眉朗目,身材四平八稳保养得当,严肃的神色中不乏平易近人,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已是肩扛两朵花的二级警督。他握住王向辉的手道:“王主任,叫民祥就行!”
王向辉也不是第一次同这位年轻的治安支队副队长打交道了,神色复杂道:“大晚上事发突然,有劳你们跑一趟了。里面情况怎么样?”
刘民祥警官指了指主楼广场边一片区域,在那一片没有路灯照亮的阴影里,还有两位警察时蹲时起、时行时止地忙碌着,不时传来“咔咔”的快门声。他指了指谈天和那女孩,摇头道:“有点糟,不建议带学生过去。”
王向辉介绍谈天他们两个是学生会干部代表,需要了解情况做学生心理疏导工作,才被刘民祥勉强接受,只是再三提醒两个人做好心理准备。王向辉又交代了几句事件的保密事宜,便引着谈天与那女孩走到一边空地上说话。
“这就是天师符被揭开的后遗症吧。”王向辉叹一口气,虽然一副被烦心事压垮的样子,但语气中还保持着一股精神气。
今晚与许诺告别后,他本已开车上了回家途中的高架路,却突然接到保卫处的紧急通知,便知晓了南门和主楼广场几乎同一时间发生的两件恶性事件。想到天师符被揭开他马上联系许诺,几次占线忙音好不容易接通,才得知了好几个道的高校以及社会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事件发生,目前统计大概有十几起,天师集团已经动用全部人力奔赴各处解决问题。
一个问题是问题,但十个同样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这也是王向辉没有被当前状况压倒崩溃的原因:如果在同一个夜里发生了如此之多的相似恶性案件,那么即便是个有点逻辑意识的门外汉也能总结出其共性。法不责众,不管是不是天师集团的工作出了错,这口黑锅肯定是逃不掉了。
“那个女生…”谈天感到喉咙发干,好不容易咽了口唾液,开口问道:“跳…跳楼了吗?”
王向辉点点头:“自杀、他杀还不清楚,警察还在现场取证。”他顿了顿,又看着那安静的女孩又道:“等会儿取证完警察离开,就要麻烦小雒老师去看看了。”
谈天看那女孩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下惊讶问道:“你也是天师集团的人?”
女孩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睛上下打量着谈天。王向辉解释道:“这位是雒青,许总介绍来调查此次事件的业务经理。”
又向雒青介绍道:“这是艺术学院的谈天同学…”
“我听说了。”女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智能手表——其上除了时间、步数和心率显示,表盘顶部侧边还有一小颗摄像头和一只呼吸灯,后者正在不停地闪烁着橘色光芒。
“原来是你把天师符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