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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我不会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种文雅的句子，我只会感慨时间过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筋疲力尽回到家后的每一分钟都如此之快，而在工作的每一秒都过得格外难熬，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去上班的路上。周一我们会抱怨一周的开始，周三感慨看到曙光，周四可以提前庆祝，周五则是放松的时刻。神奇的是只需要周五短短的一顿饭就能让我满足，这种社交对一个能量低到负数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慢慢的从海芯支行旁边到万达四层，一层的餐厅慢慢都快打卡完了。
不论如何我终于度过了最开始的混乱期，而我甚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银行生涯的开始。第一周重感冒死死纠缠着我，我用嘶哑的嗓子艰难的挺过了，直到第二周她们才听到我真正的声音。在大堂我不得不时刻站着，这一周站的时间比我过去家里蹲一年站的时间的总和或许都要长，那双还不错的羊皮鞋跟刑具一样，时间长了你会感觉前脚掌挤压变形，人永远也不会适应高跟鞋。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怎么鬼混我也勉强学会了几个业务，除了一开始的存取款，我还学会了开卡和转账。成姐似乎对我这种能摆即摆的态度不太满意，很快我也挪到了现金柜台里。初见时胖胖的那个是晶姐，苗条些的是李姐，我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两位中间，常常被这俩老姐姐耍的团团转，不是拿包纸，就是拿单据出去让主管盖章，厅堂忙的脱不开身我还得出去帮帮忙。我对大堂熟悉了些，柜台业务却没学多少，甚至没看过几笔完整的业务（“这很正常，你后期把笔记补齐了不就行了吗。”成姐咬牙切齿的语气还在我的脑子里徘徊），这为我后期的差错频出埋下了伏笔。
我在这里格外拘束，身边这些人都是人精，天天与人打交道，更何况我又是这么一本好读懂的书，想什么都挂在脸上，她们显然看得出我的不自在。这个行没有和我同批进来的年轻人，我于是变得更加孤默寡言，很多时候都是一种静静观察，默默走神的状态。
再加上我当时心气很高，自认为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过渡，并不会在这里久干，趁着还没上柜还有机会，我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考研知识。柜台并不允许玩手机，我来的第一天裤子里装着手机还被成姐提醒了。于是我买了成堆袖珍小本子，把知识点记在小本子上默默背。
很快我就发现这样效率极其低下，银行的生活跟陀螺没什么区别，经常一天只能背个一两句。有时候好不容易找到大好的摸鱼机会，我终于能安静的坐在现金区假装在看其他柜员办业务，却还是感觉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
说实话工作已经治愈了我很多，我上班的第一周，困扰我半个月的失眠和严重头晕就迎刃而解，甚至开的中药都断断续续没怎么吃了。回家的每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掉鞋子，用最后的理智脱掉工服，洗个战斗澡，然后关上所有的灯一头扎进被子。爸妈临走前给我换了我最爱的那套蓝色床单和被罩，那阵为了避免迟到我习惯拉开窗帘睡，整个床铺在月色的渲染下呈现出一种昏暗的蓝灰色。我把自己扔进去，感觉像是放任自己在海里慢慢下沉，没多久就能进入黑甜的梦乡，一夜无梦。
与其说是失眠痊愈，不如说是累到关机。
我的记忆力并没有恢复，这让我感到极度焦躁和不安。在我试图摸鱼学习以摆脱让我不适的环境时，我绝望的发现自己似乎丧失了学习能力，是只有今年还是永久，我也说不好。鉴于无法起死回生所以我的心理问题永远不能解决，痛苦的余韵还是持久不散。在我无数次试图利用挤出来的时间学习一点点知识时，我发现根本做不到。两个老姐姐吹不了空调，现金区的温度正合适，但想到这里我还是感觉冷汗慢慢爬满腋下和脊背。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既然学不进去，那你就多打盹。睡觉是为了晚上更好的学习，偷看考研资料做的再隐蔽都有可能被发现，睡觉被发现只需要睁开眼就能证明没有睡着，摸鱼又不止一种手法。
云姐是我进入银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观察我最多，对我最好奇的人。她平时活不多待在对公窗口，那里很清闲业务很少，更多的时间她在主管座旁跟成姐聊天。如果现金的姐姐们歇班，她会偶尔替一下，不过也是分到不忙的那个窗口。有一天我照常坐在现金大库的旁边找空假寐，她通过现金区巨大的玻璃反射影子看到了我闭上眼睛已经有很长一会了。
“你在发呆吗，我看见你闭眼好几次了。”她可能真的看了很久，但是我闭眼的时间更久完全不能确定，无论如何我都被吓了一跳。
“没有，就是困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我慌乱搪塞。
原谅我在象牙塔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任何工作计划，在她们的嘴里，我从来的第一天称呼就是“那个新来的大学生”，你可以从她们的嘴里听出这是褒义还是贬义，很显然是后一种，专门指代眼高手低，干啥啥不会的那种愣头青。她们从我的身上找到了奇怪的优越感，我也不在乎这些，我只想用空余的时间多学点，然后早日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