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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的地面铺满了碎裂的傀儡零件,木头渣与锈蚀的铁屑混在一起,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轻响。
刘醒非丢了火把,取出了一盏青提灯,走在前面,灯光刺破浓重的阴翳,照亮两侧墙壁上斑驳的壁画,画中侍女的面容在光影里若隐若现,竟带着几分诡异的灵动。
孙春绮紧随其后,指尖捏着一张清障符,时不时拂去空气中漂浮的灰絮。
她靴底碾过一块断裂的傀儡关节,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长廊里格外刺耳:“这些傀儡皆是当时的代表作品,对于俗世王朝来说,也是不容易,看来墓主人对防盗煞费苦心。”
刘醒非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零件。
他抬手推开长廊尽头的石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泥土与朱砂的味道。
眼前的宫室比想象中更宽敞,穹顶悬挂着早已褪色的幡幔,墙角立着几尊陶制的宫殿模型,飞檐斗拱俱全,依稀能看出大云朝建筑的恢弘气象。
宫室中央,一只三足大方鼎静静伫立,青铜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绿锈,却依旧难掩纹饰的繁复精美。
“这是大云朝的‘镇岳鼎’,史书里记载过,没想到会在这里。”
要是从前,刘醒非一定会不择手段也要盗走。
现在也就值得他简简单单看一眼而已。
心中却不会再有贪欲之心了。
刘醒非举灯靠近,忽然皱起眉。
“你看。”
孙春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从鼎身延伸出无数根银线,细如发丝,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宫室,几乎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而那些银线上,每隔寸许便贴着一张黄色的道符,朱砂绘制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火球符、冰箭符……”
孙春绮走近细看,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还有闪电符、土矛符,甚至有毒水符和寄生植物符。”
她数了数,足有十几种低阶符法,每一种符法的符箓都数量惊人,贴满了对应的银线分支。
这些符法单独拿出任何一种都算不上厉害,修士随手就能破除。
可当如此多的符箓以镇岳鼎为中心结成阵势,一旦触发,火球与冰箭交织,闪电裹着毒水落下,再加上寄生植物疯狂蔓延,足以将闯入者瞬间吞噬。
刘醒非放下青提灯,指尖在鼎身轻轻敲击:“阵眼在鼎内,这些银线应该是传导符力的媒介。”
孙春绮绕着鼎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符箓用的是活朱砂,还带着灵气波动,说明阵势仍在运转。我可以用破阵符逐一破除,但数量太多了。”
她抬头看向穹顶。
“而且这些符力彼此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破除的话,引发的灵力冲击很可能震塌整个墓室。”
宫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琉璃灯的火苗偶尔跳动。
镇岳鼎上的绿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些细如发丝的银线仿佛变成了毒蛇,盘踞在暗处,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刘醒非看着鼎身上模糊的铭文,忽然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镇岳鼎周围的符纸在气流中微微颤动,朱砂符文泛着幽光,仿佛下一秒就要齐齐爆发。
孙春绮退到宫室角落,握紧了手中的破阵符,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很清楚,一旦失手,这满室的符法之力足以将两人连同整座墓室一起碾碎。
刘醒非盯着那张由银线与符箓织成的无形之网,指尖在袖中摩挲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铜壶,壶身刻着繁复的雷纹,壶口萦绕着一缕淡淡的金芒,入手时带着灼人的暖意。
“这是……”
孙春绮见他取出此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知道刘醒非有两件至宝,钧天壶能纳万物,而另一把阳弋壶却极少现世,只听说与上古神孽有关。
“没办法了,只能用它试试。”
刘醒非握住阳弋壶,指尖在壶底轻轻一叩。
刹那间,壶口的金芒骤然暴涨,一股磅礴的吸力从壶中涌出,仿佛有无形的漩涡在原地成形。
宫室里的空气开始剧烈流动,那些原本静止的银线剧烈震颤起来。
贴在线上的符箓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一张张脱离银线,化作流光朝着阳弋壶飞去。
火球符上的赤红焰纹、冰箭符上的霜白印记、闪电符上的扭曲雷光……十几种符箓如同被卷入风暴的蝴蝶,争先恐后地没入壶口。
“嗡——”
阳弋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壶身雷纹亮起,隐约能看到壶内闪过无数细碎的光影。
那些被吸入的符箓在壶中似乎并未湮灭,隐约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冰冻声,还有植物生长的簌簌声,只是这些声音刚响起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制,很快便归于沉寂。
不过片刻功夫,满室的符箓已被收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银线悬在空中,失去了符力支撑,很快便化作飞灰飘散。
镇岳鼎周围的压迫感瞬间消散,宫室里只剩下阳弋壶余韵未消的轻颤。
刘醒非收起阳弋壶,长舒一口气:“幸好没出乱子。”
孙春绮走上前,看着空荡荡的银线痕迹,心有余悸:“这阳弋壶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直接收容符法之力。”
两人正说着,古墓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动,像是有人在空旷处转身时衣袂摩擦的声响。
与此同时,古墓另一端的偏殿内,一名身着青衫的修士正站在石棺旁,手中拿着一枚玉簪,细细打量着棺中女尸的面容。
女尸保存完好,肌肤仍有弹性,脸上带着永恒的恬静,显然是用了特殊的防腐术法。
就在阳弋壶爆发吸力的瞬间,他手中的玉簪突然微微发烫。
修士眉头一挑,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股强大的吸力并非古墓机关,而是外来的术法波动。
“这墓里……还有其他人?”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玉簪上轻轻一弹,簪尖亮起一道微光。
“有趣,能破前面的机关毒虫倒也无妨,但能破我的千符之阵,就有些本事了,不是末法时代吗?俗世间还有高手?不过,接下来的关卡,就不是那么好破的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到我的面前。”
“咔——”
刘醒非伸手推开石门,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锈味。
他侧身让孙春绮先行,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黄金大枪,目光警惕地扫过室内。
这第二间宫室比前殿更为宽敞,穹顶高不见顶,仅能隐约看到悬挂的青铜锁链。
然而本该摆满陪葬珍物的墓室中央,此刻却空空荡荡——那些记载中应有玉璧、金尊、青铜礼器的石台,如今只剩光秃秃的底座,甚至连铺地的金砖边缘都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有人捷足先登了。”
孙春绮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她指尖轻挑,一缕剑光点亮了角落。
“看这痕迹,不像盗墓贼的手法,倒像是刻意清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