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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种种，丝毫没有影响到地下。
裴望状态很不好，有一半是被黑甲人恶心的。
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人，因为她有许多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做好、她总是让身边的人感觉不自在、她不够体面不够潇洒自如不够完美……等等等等。
但有了黑甲人——也就是天魔大将这个匪夷所思的存在对比，裴望又觉得自己相比之下也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很好的人。
裴望终于对王一天所说的“该死的另有其人”产生了共鸣。
她明明没做过什么坏事，每天还是过得郁郁寡欢因为各种不相干的事责怪自己，虽然这也是因为自己心思重——但凭什么这个烂人伤天害理的事做了个遍，还不远万里要来送她们灭世套餐，他还能理不直气也壮地活着啊！
裴望一边想着，识海中翻涌着的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愈发狂暴，让她不得不扶着额头，试着去疏导。
积攒了不知多久浓稠得像是石油或淤泥般的情绪中，有杀意，有恨意，有急躁，有忧虑，有轻蔑，就是没有后悔和惭愧。
被关在这里几百年，天魔大将不后悔自己带着族人跃迁到这里，也不惭愧自己的决策失误。他只恨这群该死的原住民不肯乖乖投降给他杀。
天魔族天性就是这样的。他们没有对错的概念，即使有错，那也不会是自己的错。他们不会去理解他人，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你们不想死所以要反抗？我比你们强要你们死那不是理所应当？
什么？现在你们比我强？那你们可真该死真可恨，迟早要把你们都杀了！
没有廉耻的人，永远立于精神上的不败之地。
某种意义上还挺让人羡慕。
天魔大将在同族中算是有一丝文明的萌芽的进步魔士，进步了，但没完全进，只进了一点点，进的不多，而且那点子怀柔之心只针对那些顺从他的同族。
至于异世界的原住民？不过是障碍和未来的储备粮兼奴隶罢了。
不顺从的同族尚且会被毫不留情地抹除，更何况那些异族。
他注定无法抵达他幻想中的伟大文明，天魔族就像一群手握原子弹发射控制开关的原始人，拥有与知性不匹配的强大力量，只会带来灾难。
但这不是天魔大将要考虑的，他只想将这群碍眼碍事的原住民都清除干净。
但有裴望这个遇强则强实力不详的bug般的存在，天魔大将大抵是无法如愿了。
四把飞剑舞得生风，攻势愈发强劲，越战越勇，仿佛不知疲倦。
但离裴望只有几步距离的王一天看得清清楚楚，裴望的双眼已然布满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血，嘴角也弥漫出细细的血线，咬紧牙关，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裂口。
“没事吧，不要一个人硬撑。”王一天小声问道。
裴望习惯性地摇了摇头。
情况一时有些胶着，只能听见触肢与飞剑相击的铮鸣之声。黎风一时用不出那种特殊的光箭，脸色苍白，连灵弓都难以维持形态，只得暂且收手。
这样僵持下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体力损耗。于是裴望找准机会，将飞剑收了回来。她盘腿运功，压制疏导这些暴动的情绪，让它们化为服帖乖顺的、属于自己的力量。
两边都按兵不动。
王一天在那堆裴望塞给她的符箓里翻找，挑出了几种可能有用的符箓，准备一会儿试用一番。
“童老前辈，可有什么对策？”宋如晦低声问道。
童妄言没说话。这种情形，他能使出的对策只有一种，即将本体从法则中剥离出来，用至纯的仙气与敌人斗个鱼死网破。
但真的那样做，不仅规则本身的稳固会被影响，而且，“童妄言”会彻底消散。童妄言自然不怕，只是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用了就不容反悔，要用在最合适的时机。
过了半晌，童妄言道：“我需要时间。”
王一天分拣出来的符箓都是阳火符和真火符这种至阳至烈的符箓，她将那些符箓分给停在她肩头的游隼和苍鹰，又朝看上去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黎风问道：
“能坚持吗？”
黎风虽然脸色不好，却很干脆地点了点头，王一天因此稍微放心了些。
裴望打坐着，周身狂暴的的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变得平和，直到顺从无比地随着裴望的心意流动。它们仍然是愤懑的、阴暗的，但不再无序混乱地伤人伤己，而是听从持有者的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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