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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的雪粒子沾在萧悦的孔雀蓝斗篷上，融成细碎的水晶珠。
她站在"苏氏绸缎庄"的描金匾额下，望着檀木货架上流光溢彩的织锦，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袖中系统刚扫描出的月影纱样本——那抹冰裂纹肌理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十二种蓝。
"萧姑娘还是先付定金罢。"绸缎庄苏老板将算盘珠拨得噼啪响，枯瘦的手指按住那匹萧悦看中的银丝暗纹罗。
柜台上的松烟墨记账簿被风掀开，恰好露出三日前陈府采买十匹织金妆花缎的记录。
萧悦的耳坠子轻轻晃了晃，那是用系统兑换的树脂仿制的翡翠："家母在世时与贵庄..."
"今时不同往日。"苏老板突然将剪裁布料的银剪往青石台面重重一搁，惊得廊下挂着的那排湘妃色流苏簌簌颤动，"上月令尊典当的蜀锦里，可是夹着五匹褪色的次等货。"
这话像根绣花针扎进指甲缝，萧悦的蝴蝶骨在斗篷下绷出倔强的弧度。
她正要开口，忽听得二楼传来环佩叮当，陈少爷摇着洒金折扇踱步而下，腰间缀着的错金银香球随着步伐荡出缕缕龙涎香。
"这不是前日跪在雪地里捡珠花的萧大小姐么？"陈少爷用扇骨挑起柜台上的零碎布头，"这般下脚料倒是与你相配。"他特意将"下脚料"三个字咬得绵长，引得几位挑选云锦的贵妇用团扇掩着嘴轻笑。
萧悦的指甲掐进掌心，系统突然在视网膜投射出一串分析：【目标人物呼吸频率加快，肾上腺素上升12%】。
她望着陈少爷袍角若隐若现的紫鳞纹——与林公子马车上的绣纹如出一辙，忽然记起昨夜在血书夹页发现的相似图案。
"陈公子可知晓，前朝《异物志》记载紫鳞纹乃东海鲛人泣珠时所绘？"她忽然抚过那匹银丝罗，指尖在暗纹处轻轻一勾，"就像这般。"随着她的动作，阳光穿过雕花窗棂，竟在布料上投射出粼粼波光，恍若真的有鲛人在纱幔间游动。
满堂哗然中，萧悦余光瞥见楼梯转角处闪过一抹鹅黄襦裙。
苏瑶扶着缠枝牡丹的栏杆，惊得将捧着的缠线银梭都跌落在波斯地毯上。
那梭子骨碌碌滚到萧悦脚边，被她用改良过的翘头履轻轻踩住——鞋尖缀着的夜光珠正与银丝罗的暗纹遥相辉映。
"不过是些江湖把戏！"陈少爷突然暴喝，香球撞在柜台上迸出几点火星。
他抓起那匹银丝罗就要撕扯，却听得"嘶啦"一声，布料裂口处突然绽放出细密的金丝菊纹——这正是系统昨夜根据《天工开物》改良的"惊鸿绣"技法。
苏老板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精光，枯树般的手掌颤抖着抚摸那些凭空出现的纹样。
楼上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萧悦抬头望见苏瑶慌张缩回窗边的侧影，少女发间别着的鎏金点翠蝴蝶簪，正与她改良襦裙上的荧光纹路产生微妙共振。
当陈少爷愤然甩袖撞翻一架子湘妃色流苏时，萧悦弯腰拾起那枚银梭。
沾着苏瑶手温的缠线器在掌心微微发烫，系统光幕突然闪烁起代表任务触发的浅金色波纹。
她望着楼梯转角残留的半片鹅黄裙裾，忽然想起拜匣里夹着金粉的桑皮纸——那质地与银梭上缠绕的冰蚕丝，分明产自同一片桑林。
陈少爷踉跄着撞开雕花门帘离去时，萧悦的耳垂微微发烫。
她将银梭托在掌心，冰蚕丝在日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苏姑娘可曾见过蜀地双面三异绣？"指尖轻轻拨动银梭上的缠线孔，一缕桑皮纸特有的草木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苏瑶提着鹅黄襦裙快步下楼，鎏金点翠蝴蝶簪的触须随着步伐轻颤。
她忽然注意到萧悦改良襦裙的束腰处，荧光纹路正与簪子上的珐琅彩形成奇妙的色彩呼应。
"家父常说蚕丝要经三蒸九煮..."苏瑶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因为萧悦正用银梭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弧线。
阳光穿过楼顶的明瓦，将冰蚕丝投影成悬浮的立体裁剪图样。
"这叫移步换景。"萧悦手指轻点，光影中浮现出苏瑶今日的襦裙样式，"若是将披帛换成渐变染，再在裙头缀两枚错金银禁步..."光影随着她的解说幻化出新的样式，鹅黄丝绸在虚拟成像中化作振翅的凤尾蝶。
苏瑶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玉环绦，突然抓住萧悦的手腕："这比云锦院的百鸟裙还要精妙！"她袖中滑落半截金粉桑皮纸，与银梭上的冰蚕丝缠绕成淡金色的雾。
二楼传来茶盏轻叩木板的声响。苏老板不知何时已站在楼梯拐角，浑浊的眼中倒映着尚未消散的光影："萧姑娘方才说的三蒸九煮，可是指前朝失传的'浮光锦'炮制秘术？"
萧悦趁机从袖中取出月影纱样本。
当冰裂纹肌理触碰到苏瑶手中的桑皮纸，忽然浮现出细密的星图纹样。
这意料之外的异变让她心头微跳，面上却笑得从容："苏伯父可听说过'留白'之道？"她指尖拂过银丝罗边缘，"就像江南园林的借景，衣裳也要懂得呼吸。"
暮色渐浓时，绸缎庄的学徒们惊异地看见自家小姐亲自捧着鎏金漆盘走来。
盘中的天水碧软烟罗泛着雨后初晴的色泽，旁边还躺着半匹用桑皮纸包裹的霞影纱——那是苏瑶及笄时祖母给的压箱底好料。
"这个给你做披帛定会好看。"苏瑶将漆盘往萧悦跟前推了推，发间蝴蝶簪的珠串随着动作摇曳生姿。
她忽然压低声音："三日后西市有胡商来贩夜光壁，萧姐姐要不要..."未尽的话语被突然灌入的穿堂风吹散。
当萧悦抱着布料踏出绸缎庄时，檐角铜铃正奏响酉时的风。
她望着朱雀街上渐次亮起的灯笼，忽然听见斜对面胭脂铺传来压抑的惊呼："当真在陈少爷香囊里发现了鲛人泪？"几个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慌忙用帕子掩住嘴，琉璃灯映得她们发间珍珠步摇明明灭灭。
萧悦装作整理怀中的霞影纱，夜风送来断续的私语："...林公子马车上的紫鳞纹......听说昨夜有人在护城河..."她转身走向茶香袅袅的归云阁，改良翘头履踏过青石板时，鞋尖的夜光珠在暮色中划出荧荧的轨迹，像坠落的星子钻进深巷。
归云阁二楼的竹帘被风吹得轻晃，隐约露出半截绣着紫鳞纹的袍角。
萧悦在踏上台阶的瞬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货郎的嘀咕："...那位姑娘的鞋..."她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货担上成串的彩帛在风中翻卷如浪，吞没了未完的尾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