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箸,起身道:“罢了,我先找个地方躲躲。要是他问你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回甘州了!”
她挽着繁复宽大的刺绣裙裾,一溜烟跑过重重回廊。
她前脚刚走,陆映后脚就到了。
陆映盯着圆桌上还没有凉透的精致膳食,狭眸浸润着沉寒墨色:“她人呢?”
微雨暗道她家夫人果真料事如神,竟然猜到太子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答道:“夫人说她回甘州了。”
陆映无语。
这狐狸精是连敷衍他都不肯,连避而不见的理由都如此敷衍!
桂全见他脸色不对,咳嗽一声,拼命朝微雨使眼色:“微雨姑娘,你不想掉脑袋的话就赶紧交代昭宁郡主的去向!”
微雨吸了吸鼻子,哪敢帮沈银翎继续隐瞒,只得小声交代了她的去向。
陆映沿着回廊去追,穿过两处院落,很快看见了正努力翻墙的一抹莲紫色身影。
时值初夏,园子碧润,晴光疏新,围墙边一树垂丝海棠极妍静丽。
沈银翎骑在墙头,一头浓密蓬松的长发用银流苏发簪随意挽成半髻,穿了件月牙白织锦宽袖上襦,腰肢细细,臂间松松垮垮挽着繁复华丽的莲紫色罗裙,海棠光影照落在裙裾上,像是刺绣的灵动重影。
察觉到他追过来了,她不觉回眸望向他。
芙蓉花面鲜妍明丽,宛如乌云托月。
可她的那副神情却像是见了鬼,一瞬间顾不得怕高,径直跳下了围墙!
陆映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他轻功好,轻而易举跃上围墙,随即就看见了令他更加火大的一幕——
这狐狸精无处可逃,居然爬上了树!
他来到树下,忍着怒意:“沈银翎!”
沈银翎挑了挑眉。
这狗男人好几日不曾搭理她,一副要断绝来往的姿态,今儿难得来沈园,一张嘴就是直呼她的名讳,他每次生气都喜欢直呼她的名字。
到底是自己做错事在先,沈银翎还是有些心虚的。
因此她讪讪打起招呼:“臣妇给太子殿下请安,树上的风格外清新,臣妇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您要是没事,还请先行回宫吧。”
陆映深深呼吸,按捺住怒气。
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谁在树上请安!
往日里京城贵族都说沈家昭昭最是知晓礼数和规矩,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恕他眼拙,他实在看不出这表率是表在了哪里!
这狐狸精偷梁换柱偷走了他的姬妾,她倒是能保持一脸安然自若!
他沉声道:“下来。”
“你上来呀。”
“孤叫你下来。”
“你有本事你上来呀!”
眼见沈银翎死死抱住树干,死活不肯下去,陆映气得脑子疼,干脆一撩袍裾,径直翻身上树。
他揪住沈银翎的耳朵,一手揽住她的腰肢,轻易就把她抓下了树。
他丢开沈银翎:“跪好。”
沈银翎吸了吸鼻子,只得慢吞吞跪倒在地。
莲紫色的十二重织金罗裙在她周围散落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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