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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令川放开他，冲他扮了个鬼脸，又拿手指去戳他酒窝的位置，“好了，李老师，笑一个吧。”
李思特绷住表情，忍住了笑。
卓令川的手抚上他的脸，指尖摸了摸他的眼睛，“黑眼圈好明显，要不一会儿的夜潜你就别去了？我和导演说一下。”
李思特摇摇头，“还是去吧。正好还没体验过夜潜。大晚上的，海里能看到什么呢？”
“那可多了。”
——
一行人坐着船来到了希流湾——慕奈最着名的夜潜圣地。
此时，在这里准备夜潜的人并不少。
他们几个刚好都曾有过浮潜经历，因此教练只简单教了一个小时，便让他们准备下海了。
海水在夜色中凝结成墨玉，只是偶有几束手电发出的蓝光从海底升上来。
李思特跟在卓令川身后，调节器规律的排气声被放大成某种深海生物的呜咽。
防水表盘上显示，他们已经到了十米的深度，碎钻般的浮游生物从他们身边、头顶游过。
李思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美丽的生物，可惜他们还不习惯与人类这种大型生物如此接近，看到他的靠近都一溜烟游走了。
突然，一束手电蓝光照到了他的面镜上——这是他和卓令川约定的危险信号。
他定睛一看，就见一条海蛇正从礁石缝隙中游出，霓虹色的环纹在冷光下发出了危险警告。
他本能地往后撤，背鳍撞上了卓令川的氧气瓶，两串气泡纠缠着升向海面。
他看见卓令川迅速向他靠近，微微摇头，然后用掌心贴住他的后腰。即使是在深海，卓令川掌心的温度仍然让他安心。
卓令川从身后抽出潜水刀，迅速地将海蛇挑开，然后拉着他的手往远处游去。
他看见卓令川手腕内侧的防水表盘，心跳值在疯狂的变化，155，147，135，142……而那人转过头来看他，面镜后的那双眼睛满是兴奋和笑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他们继续下潜，很快表盘上已经显示到了十三米的深度，快到断层带了。
他们闯入一片荧光水母群。水母们随着洋流舒展着它们的触须，将黑暗撕扯成了星云状的碎屑。
李思特畅游于其间，心下震撼连连，这是白天浮潜时所看不到的美景。
突然，一只水母吸引了他的注意，不自觉地向它靠近。
它身上的花纹，好眼熟。好像是……卓令川腰侧的纹身，是一个螺旋的纹路，像是可以把人吸进去一般。
他正要回头去找卓令川，备用呼吸阀就被对方扯住了。
共享氧气的瞬间，卓令川的面镜几乎与他相贴在了一起。呼出的气泡在两人之间如珠帘一般。
1、2、3、4……每隔四秒，供氧一次，像是一行无法宣之于口的摩尔斯电码。
卓令川伸出手，抚过他的唇瓣。
突然，一束幽幽的蓝光打在了他们脸上。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原来是跟拍的水下特摄师的手电无意中照到了他们。
两人隔着面镜对视一眼，调头往不远处的五颜六色的珊瑚游去。
珊瑚们在这片海底不知道存活了多久，它们的群体逐渐壮大，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大片蔚为壮观的海底森林。
忽然，卓令川用潜水刀在珊瑚礁上轻轻挑了一下，一张照片飘了起来，手电的蓝光跟过去。
李思特看见，照片上似乎是一对拥吻的恋人。
卓令川转头，对着李思特比了一个刚刚教练教的潜水手势：【需要空气吗？】
需要空气吗？
李思特知道，他们的气瓶储量仍然充足，暂时还用不上对方的氧气。
需要空气吗？也许他想问的是，你想接吻吗？
他透过面镜，看向卓令川，试图看清他的表情。然而，他只看到那人嘴角绷直，像是随手比了一个手势。
卓令川又比了一个上浮的手势，然后转身慢慢地向上。
李思特抓住他的脚蹼，指尖擦过他脚踝上的伤疤——那是上次在黔省为了救他滚下山坡时被石头割出来的伤口。
卓令川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李思特才注意到自己的潜水电脑表正发出警报——原来他在无意中已经潜到了危险深度。
浮上水面的过程像是穿过一层层剥开的洋葱。当重新见到月光时，卓令川扯下了面镜，水珠顺着喉结滚入黑色潜水服。
他叹了口气，脸上却带了笑意，“李老师，你刚刚的眼神，肯定会被剪成预告片。”
李思特摘下面镜和呼吸器，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他定了定神，然后在月光下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朝卓令川比了一个手势：【需要空气吗？】
然后，不等卓令川反应，他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对方的掌心，“等它钙化成灰，我会回答你海底的那个问题。”
卓令川摊开掌心，看到了一枚红色的珊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