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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队伍在一处荒废的茶棚停了下来。难民们三三两两地瘫坐在地上，有的啃着干硬的饼子，有的直接躺下就睡。刘墨元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让林氏坐下休息。
“我去找点水。“他说着，取下腰间挂着的一个破葫芦。
林氏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昨晚匆忙烙的几个糠饼。拿出半块饼子在手中，并没有吃的意思，只是望着丈夫刚离开的方向。
刘墨元在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溪边排队等了近一个时辰，才接满了一葫芦浑浊的水。回到茶棚时，他看到妻妻子正和一个陌生妇人说话。那妇人约莫三十来岁，身上套着件男人的破旧长衫，腰间用草绳系紧，怀里抱着个婴儿。
“这位是李嫂，也是从北边逃过来的。“林氏介绍道，“她丈夫被征去当兵，再没回来。“
李嫂怀里的婴儿发出微弱的哭声，像只小猫似的。“孩子饿了两天了，“李嫂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没有奶水了。“
林氏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饼子掰了一小块递给李嫂：“先给孩子垫垫吧。“，然后将手中剩下的部分递给了丈夫。
刘墨元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家的粮食也不多了，但他无法责备妻子的善心。没有接过饼子而是示意自己不饿，示意让她吃掉。
午后，队伍继续前行。天气突然转阴，寒风夹杂着细雨，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难民们缩着脖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林氏的嘴唇冻得发紫，牙齿不停地打颤。
“来，披上这个。“刘墨元脱下自己的外衫，裹在妻子身上。他自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瘦削。
“相公，你会生病的！“林氏急道。
刘墨元摇摇头：“我扛得住。“就这样，他们在雨中走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队伍在一片树林边停了下来。难民们纷纷寻找避雨的地方，有的钻到树下，有的挤在岩石缝隙间。刘墨元找到一棵倒下的枯树，两人躲在树干后面。
林氏从篮子里取出小铁锅，接了雨水，又添了几把路上摘的野菜，煮了一锅稀薄的菜汤。捧着粗瓷碗，两个人换着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明天我们得想办法弄点粮食，“刘墨元低声说，“剩下的饼子只够明天一天了。“
林氏点点头，从包袱深处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几枚铜钱。“就剩这些了。“
刘墨元叹了口气。这些钱在太平年月也买不了多少粮食，何况现在兵荒马乱，物价飞涨。
入夜了，雨停了，但寒意更甚。刘墨元将妻子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他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孩子的哭声，久久无法入睡，直到深夜，摸了摸腰间的东西还在，睡意袭来，也沉沉睡去。
天刚亮，队伍就骚动起来。有人喊说前方有官兵设卡，要检查难民身份。刘墨元一家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跟着人群向前移动。
走了约莫三里路，果然看见几个穿着破旧军服的士兵站在路边，旁边摆着一张破桌子。难民们排着队，一个个接受盘查。
“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一个满脸麻子的士兵粗声粗气地问刘墨元。
“小人刘墨元，从青山县宋家庄来，是村里的教书先生。“
那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林氏身上。“有路引吗？“
刘墨元心头一紧。他们匆忙逃难，哪里顾得上带路引？“军爷，事发突然，我们...“
“没路引就是流民！“士兵厉声打断他，“按律要抓去修城墙！“
林氏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揪着衣角。刘墨元连忙从怀里摸出那几枚铜钱，悄悄塞到士兵手里。“军爷行行好，我们实在是逃命出来的...“
士兵掂了掂手里的钱，冷哼一声：“滚吧！下一个！“
刘墨元忙作感激状态，匆匆拉着妻子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氏突然哭了起来：“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刘墨元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心里无奈的想着“哪个时代又不是这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