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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程明远坐在裕泰号的账房内，面前堆满了各式账本。昨夜的大雪已经停了，但寒意依然逼人。他翻开最近一个月的账册，仔细核对着每一笔进出。
"；大人，热茶。"；王铮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小的已经让人去查了永通钱庄的事。"；
程明远点点头，目光依然盯着账本。突然，他的手停在了一页上："；这里有问题。"；
王铮凑近一看，只见账本上记载着一笔八万贯的借款，日期正是半月之前。更蹊跷的是，这笔借款既没有注明来源，也没有写明用途。
"；去把小吴叫来。"；程明远合上账本。
不一会儿，小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程明远指着那笔可疑的借款："；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这...这..."；小吴额头渗出冷汗，"；东家从不让小的经手这么大的数目，只是前些日子，经常看见他往永通钱庄跑。"；
"；具体说说。"；
"；是这样的，"；小吴回忆道，"；从上月初开始，东家就经常和一个波斯商人来往。那人每次来都带着香料，说是要和东家做一笔大生意。后来东家就开始频繁出入永通钱庄，有时一天要去好几趟。"；
程明远若有所思："；那个波斯商人，就是叫穆拉德的？"；
"；正是。他总是带着两个随从，说话很客气，但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王铮出去查看，很快回来禀报："；大人，隔壁的绢绸铺也关门了，说是无力偿还永通钱庄的借款。"；
程明远站起身："；走，去永通钱庄看看。"；
永通钱庄位于西市附近，是长安城最大的钱庄之一。此时天色尚早，钱庄还未开门，但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来讨要说法的商户。
"；这些人都是借了钱庄的银钱？"；程明远问道。
"；是的。"；王铮压低声音，"；小的打听到，最近半年，永通钱庄大肆放贷，利息比寻常钱庄低了一半。不少商户都上了钩，可近来钱庄突然收紧银根，要求提前还款。"；
程明远正要说话，突然注意到对面茶楼二楼，一个身着淡紫色罗裙的女子正在注视这边。女子肤色略深，眉眼带着异域风情，见程明远望来，转身消失在帘后。
"；跟上去看看。"；程明远对王铮使了个眼色。
王铮会意，快步穿过街道，走进茶楼。片刻后回来报告："；人已经不见了，掌柜说那是个波斯女子，经常来喝茶，名叫莎琳。"；
"；莎琳..."；程明远默念这个名字，"；查查她和穆拉德是否有关联。"；
这时，永通钱庄终于开门。赵掌柜满面笑容地出来安抚众人，见到程明远，笑容略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原来是程大人，有失远迎。"；
"；赵掌柜，"；程明远直入主题，"；裕泰号的刘掌柜前些日子可曾来过？"；
"；这个..."；赵掌柜露出为难之色，"；实不相瞒，刘掌柜确实向本钱庄借过银钱，具体数目容我查查账本。"；
程明远跟着赵掌柜进入钱庄内室。这是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墙上挂着几幅波斯画作，案几上摆着一盏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
那香气，和昨夜库房中的如出一辙。
赵掌柜取出账本翻查，程明远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的一摞铜钱上。那些都是新铸的开元通宝，在晨光中泛着异常的光泽。
"；大人请看，"；赵掌柜指着账本，"；刘掌柜共借了八万贯，约定年后还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前几日他突然要求追加借款，被我们婉拒了。"；赵掌柜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最近钱庄也有些周转不灵。"；
程明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房间："；赵掌柜与波斯商人似乎有些交情？"；
"；哦，大人说的是穆拉德？"；赵掌柜笑道，"；他确实经常来钱庄兑换银钱。"；
走出永通钱庄，程明远心中的疑云更重了。八万贯的借款，频繁的波斯商人，诡异的香气，还有那个神秘的莎琳...
"；大人，"；王铮突然道，"；小的刚才打听到，城南的几家商铺也都和永通钱庄有借贷往来，最近全都关门了。"；
"；哦？具体说说。"；
"；这些商铺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和裕泰号差不多。他们都是在半年前开始借钱，金额从几千贯到上万贯不等。最蹊跷的是，这些商铺都曾和波斯商人有过来往。"；
程明远停下脚步："；你是说，这不是个例？"；
"；正是。而且小的注意到，这些商铺关门的时间，都是在和波斯商人来往之后。"；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过。程明远转身，只见一抹紫色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他快步追去，拐过街角，却只看见飘落的雪花。
"；大人，要不要..."；
"；不必追了。"；程明远打断王铮的话，"；她既然有意让我们发现，自然会再出现。回衙门，我要仔细查查这半年来的商铺关门记录。"；
回程的路上，程明远的心思很重。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起普通的商业纠纷导致的自尽案。但其中种种蹊跷，却暗示着一个更大的谜团：
为什么这些商铺都和波斯商人有往来？
永通钱庄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那个神秘的莎琳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和刘掌柜的死有什么关联？
长安城的雪还在下，街道上行人寥寥。程明远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城市下面，正暗流涌动。而他，已经触及到了这股暗流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