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情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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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书将道袍袖口挽起三寸，露出腕间一道陈年剑痕。他指尖轻叩桌面，茶盏里未饮尽的残茶荡出细密波纹。

“要说这十年江湖...“老道忽然压低声音，喉间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最教人脊背发凉的，当属阎罗殿的勾魂使者。“他袖中滑出枚铜钱，在指间翻飞如蝶，“传闻他们杀人时，这铜钱刚落进死者眼眶...“铜钱“叮“地立在桌面旋转，“...血都还没溅到地上。“

满座茶客不约而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个穿锦袍的商人手中茶盏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泼在缎面靴上竟浑然不觉。

“再说那诛心剑...“老道突然用茶盖刮过碗沿，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柜台后正在打算盘的老陆手指一颤，三颗檀木算珠“嗒嗒嗒“地滑落在地。“五年前江南首富王家...“酒鬼书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老爷子亲手把独子...“他做了个扼腕的手势，“...就因那孩子说了句'想当侠客'。“

唐小牙怀里的茶壶突然“咯“地一响，原是手指无意识收得太紧。小童月白袖口下，腕骨凸起的形状清晰可见。

“至于南唐刀北汉剑...“老道忽然抄起烧火棍舞了个剑花，棍头挑起的风掀动了梁上悬的艾草。枯叶簌簌飘落间，他意味深长地环视众人：“说不定在座哪位爷的腰带里...“醒木“啪“地砸在桌面，“...就缠着软剑呢！“

满堂茶客顿时互相打量，有个戴斗笠的汉子下意识按住腰间，牛皮鞘与铁扣相撞的轻响在突然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

酒鬼书起身拱手时，道袍下摆扫翻了半碟茴香豆。豆子滚落地面发出的脆响，竟似极了江湖夜雨打芭蕉的动静。

“老陆，打满！“道人晃着酒葫芦走近柜台，葫芦底残留的琥珀色酒液在阳光下漾出涟漪。老陆接过葫芦时皱了皱鼻子——隔着三步远就闻得到劣酒混着草药的刺鼻味儿。

另一边，唐小牙正踮脚凑近陆伟耳畔。少年人新换的葛布衣领散发着皂角清香，发梢还沾着晨起练功时的露水。“小鹿尾巴...“他故意把热气呵在姑娘耳垂，“你今儿这杏花胭脂...“

“啪！“陆伟反手拧住他耳朵的力道，足以让药铺里晒着的陈皮都酸出汁来。“叫姐！“她柳眉倒竖的模样，活像年画里持剑的麻姑。唐小牙疼得单脚跳起，另一只脚不慎踢翻了矮凳。凳腿撞在柜台上的闷响，惊得后院正在啄米的花母鸡“咕咕“飞上了墙头。

酒鬼书假装没看见徒弟求救的眼神，转头对老陆挤眉弄眼：“您瞧这小崽子，根骨清奇...“说着突然伸手捏了捏老陆胳膊，“...比您当年在太原府当镖师时...“

老陆手中酒提子突然一歪，竹柄“咔“地裂开条细缝。他眯起眼睛打量道人：“你怎知...“话未说完，后院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众人转头时，只见墙头母鸡扑棱着翅膀，几片青瓦正顺着屋檐“哗啦啦“滑落。

唐小牙趁机挣脱，捂着通红的耳朵躲到柱子后。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将少年狡黠的笑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