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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青潭中升起的半龙生物话音刚落，妹妹突然在我怀中剧烈抽搐。她脊背的龙纹发出烙铁般的红光，骨刃指甲暴涨三寸，径直刺向我的咽喉。我本能地挥动龙牙镰刀格挡，刀刃与骨刃相撞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微型龙首，嘶吼着扑向张寡妇褪下的人皮。
“好孩子，让婆婆教你用这身子。“张寡妇的鳞爪扣住妹妹天灵盖，灰白鳞片顺着女童的毛孔往里钻。我抄起灶台上腌龙肝的陶罐砸过去，发酵的脏器黏液泼在鳞爪上，顿时腾起带着龙吟声的青烟。
地窖突然传出闷响，储存的十八坛龙血酒同时爆裂。猩红酒液裹着陶片冲天而起，在半空聚合成九爪血龙。那怪物残缺的龙角正是祠堂供奉的化石形状，它俯冲而下时，我清楚看见龙睛里嵌着三十颗村民的瞳孔。
“闭眼！“我嘶吼着扯下窗帘裹住妹妹，龙牙镰刀凭着记忆划向血龙下颚。刀刃触及龙鳞的瞬间，整条右臂的血管突然暴起，掌心的龙鳞纹路竟顺着刀柄爬上血龙躯体，如同活物般开始啃食龙鳞。
西山顶的赤色光柱突然炸裂。漫天血雨中，数以千计的龙胎化石破土而出，它们脐带般的黏液触须缠住所有活物。赵老三被三条触须贯穿胸腔，嘴里吐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游动着龙形阴影的沥青。他的眼球在眼眶里融化成金液，滴落时竟在青砖上灼出卦象般的纹路。
“接住！“铁匠王铁牛从火海中冲出，将烧红的铜锤掷向我。锤柄触手的刹那，我左臂衣袖燃起青紫火焰，皮肤表面浮现出与熔炉裂纹相同的图腾。妹妹突然挣脱束缚扑向铜锤，骨刃与炙热金属相撞的瞬间，整个晒谷场的地面开始龟裂。
地缝中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龙髓。翡翠色浆液里浮沉着婴儿头骨，每个天灵盖上都生着珊瑚状的龙角。张寡妇发出愉悦的嘶鸣，纵身跃入龙髓池，她的鳞甲在液体中疯狂增生，转眼间化作三丈长的蜃龙。但那些婴儿头骨突然咬住她的尾巴，将她拖向地缝深处。
“血契...反噬...“村长踉跄着撞进院墙，他的左半身已经完全龙化，右脸却保持着人类模样。玄色祭袍下伸出六条畸形龙爪，每根趾尖都挂着村民的残肢，“快斩断...“
一道黑影掠过屋檐。我抬头看见二十八个褪下的人皮在夜空中组成龙形，每张人皮的眼窝都燃烧着祠堂龙胎化石的金焰。它们俯冲而下时，妹妹突然发出高频龙吟，我右耳的鼓膜应声破裂，温热血丝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龙牙镰刀与铜锤相击迸发的能量波横扫院落。青紫火焰与血红龙纹纠缠成螺旋，所过之处空间发生诡异褶皱：晾晒的龙血稻在空中生根发芽，稻穗裂开露出森白利齿；石碾滚动着追逐哭嚎的孩童，碾槽里挤出粘稠的脑浆；井台边的扫帚化作骨龙振翅而起，茅草竟是无数缩小的人手。
“阿姊...好饿...“妹妹的声带发出金石相击之音，她撕开自己的肚皮，腹腔里盘踞着翡翠色小龙。那生灵抬头望来时，我仿佛看见星河在其眸中坍缩，镰刀上的龙鳞纹路突然全部倒竖，如同朝拜君王般指向小龙。
村长发出最后的怒吼，完全龙化的躯体扑向翡翠小龙。但妹妹脊背的龙纹突然立体化，十二节龙骨破体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囚笼。老龙人的鳞甲在骨笼中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无数蠕动的村民面孔——那些都是历年血祭失踪的童男童女。
铁匠的铜锤在此刻发挥神异。我借着青紫火焰跃至半空，看见王铁牛将自己残破的身躯塞进熔炉，人类血肉与龙息火融合成赤金光柱。这道光为我劈开人皮龙影，当锤头触及翡翠小龙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
妹妹腹腔的小龙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所有异变在此刻逆转：喷涌的龙髓倒流回地缝，碎裂的陶片重新拼合，连村长剥落的鳞甲都飞回骨笼。唯有那些被吞噬的村民面孔，在时空中留下凄厉的残影。
“原来你才是钥匙...“张寡妇的声音从地心深处传来，带着鳞片摩擦的响动，“三十代人骗过天道轮回，等的就是...“
铜锤突然变得重若千钧。翡翠小龙的第三只眼射出血芒，我的右臂开始从指尖石化。妹妹的骨刃刺穿自己胸口，蘸着心头血在我额头画符，石化的手臂应声崩裂，飞溅的碎屑竟在半空组成逆时针旋转的龙纹法阵。
“以骨为引，以血为契。“妹妹的声音同时混杂着女童与古龙声线，她挖出自己的脊椎骨扔向法阵，“开天龙门！“
九根坍塌的石柱废墟应声飞起，龙鳞碎玉在夜空拼合成巨大的竖瞳。瞳孔中央缓缓裂开缝隙，露出后面布满星辉的龙脉。所有幸存的龙化村民突然跪地哀嚎，他们的魂魄被抽离躯体，在瞳孔前凝聚成祭品香火。
我趁机抱住妹妹残破的身躯滚向祠堂废墟。她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但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阿姊看见了吗？真正的龙从来不在血池里...“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膨胀，额间生出与翡翠小龙相同的第三只眼。
最后一刻，铁匠化作的光柱与村长化身的骨笼同时撞向天龙门。剧烈的爆炸中，我借着气浪冲进耳房夹缝，用龙牙镰刀割开手腕，让鲜血浸透墙体内的龙胎化石。那些婴儿骸骨突然发出啼哭，断裂的犄角生长纠缠，在我们周围结成血色茧房。
当黎明真正降临时，村庄已然成为龙骸坟场。翡翠小龙盘踞在西山新生的火山口，它每片鳞甲上都映照着村民临终的面容。我背着脊椎再生的妹妹走过晒谷场，她新生的骨翼垂落地面，在焦土上划出蜿蜒血痕。
井台边的龙舌兰完全盛开了，七颗竖瞳状的花蕊正凝视着祠堂废墟。在那里，我石化的右臂残骸突然颤动起来，每一块碎石都浮现出微缩的龙纹——它们正在月光下缓慢地自我拼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