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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地下实验室的低温舱泛起蓝雾，三百个培养舱同时开启的液压声像巨兽磨牙。江逾白赤脚踏过结霜的金属地面，身后拖曳的血迹在零下20℃空气中凝成珊瑚状冰晶。
“欢迎回家。“电子合成的江临川嗓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全息投影在穹顶展开，显示着江逾白每步落点都与五岁时的训练录像完全重合——这个杀戮迷宫是根据他的肌肉记忆设计的。
第一个克隆体从通风管扑来时，江逾白正盯着墙面的镜面涂层。那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在拳风中扭曲，左眼尾却光滑如新。他在折断对方颈椎时轻笑：“赝品。“
鲜血在镜面溅出斐波那契螺旋，第二个克隆体握着高频粒子刀现身。江逾白忽然扯开衣领，将锁骨处溃烂的月牙胎记抵在刀尖：“你不敢。“克隆体果然僵住，这是写进基因的服从代码。
警报声撕开寂静，江逾白趁机撞破镜墙。玻璃雨中，他看见三百个自己正在不同楼层重复相同杀戮。最高处的观察窗后，真正的江临川正在给艾丽莎佩戴项圈——那分明是基因锁的拘束器。
“你培养皿里的蛆虫逃出来了。“江逾白踹开配电箱，将克隆体的生物芯片插进接口。整个建筑的克隆体突然抽搐，开始无差别攻击防护系统。
林野的声音突然从通风口炸响：“左转第三个气阀！“江逾白毫不犹豫地撞进去，在滑道尽头被机械臂接住。林野的白大褂溅满蓝血，颈后植入体闪烁着过载红光。
“你该留在避难所。“江逾白擦去他嘴角血渍，发现触感是温热的——这次是真人。
“没有我，你连初级迷宫都出不去。“林野调出建筑剖面图，他们所在位置突然闪烁红点。真正的江临川正拖着艾丽莎走向火箭发射台，而倒计时显示【地球净化程序启动】。
在穿过基因检测门时，林野突然将江逾白按在识别区。虹膜扫描光束中，他撕下自己溃烂的锁骨皮肤贴在对方身上：“记住，你现在是实验体01号。“
火箭燃料加注的轰鸣里，江逾白看清发射舱里的东西——根本不是航天器，而是装载着C-137病毒的空间站弹头。艾丽莎的项圈突然脱落，她反手将针剂扎进江临川脖颈：“该清算了，父亲。“
混战爆发的瞬间，林野拽着江逾白跳进燃料管道。液态氧灼烧皮肤时，江逾白在剧痛中读取到林野生物芯片的最后讯息：【我的基因链是你最后的防火墙】。
当他们从排污口坠入莱茵河，夜空中炸开的蓝光蘑菇云美得致命。艾丽莎的直播画面突然覆盖全球信号，她举着江临川的头颅微笑：“新人类纪元将由三个原初基因体开启——“
镜头转向囚笼，江逾白看见浑身插满导管的中年女人。林野突然呕出大块生物组织：“妈...？“
林静教授抬起溃烂的眼睑，她身后的培养舱里，数以万计的江逾白克隆体正在苏醒。每个克隆体脖颈都带着项圈，项圈锁链延伸向星空深处——那里悬停着十二艘殖民舰。
莱茵河面倒映着十二艘殖民舰的冷光，江逾白拖着林野沉入河底。基因污染水体腐蚀着伤口，却在林野的蓝血中析出奇异结晶——那是克劳馥公司寻找多年的生物永动机催化剂。
“呼吸...“林野将呼吸器塞进他齿间，自己却吐出串气泡。河床突然裂开电磁网，江逾白看清那些“殖民舰“的底部结构：根本不是航天器，而是连接着海底电缆的基因熔炉。
艾丽莎的投影从结晶簇中浮起，金发在水流中如毒蛇狂舞：“感谢你们激活最后的催化剂。“她轻触虚空中某个坐标，江逾白后颈的植入体突然过载，视网膜涌入海量数据流。
二十一年前的手术室画面在神经突触间展开。林静教授颤抖的手正将两管基因液注入培养舱——左边婴儿锁骨嵌着月牙芯片，右边婴儿眼尾烙着条形码。手术台血泊里躺着真正的江临川尸体，而站着的“江临川“正撕下仿生面具，露出艾丽莎年轻的脸。
“你才是初代克隆体...“江逾白在窒息中攥紧林野的手，基因共鸣让两人记忆开始融合。他看见五岁的林野被绑在手术台，艾丽莎用激光笔描摹他锁骨胎记：“多完美的矛盾螺旋，比江逾白更适合承载罪恶。“
河底突然伸出机械触手，林野用身体缠住电缆：“走！“他将江逾白推向排污管，自己却暴露在电磁网中。蓝血从每个毛孔渗出，在水流中绘出DNA链解旋的图腾。
江逾白在管壁攀爬，指甲翻裂也浑然不觉。他听见林野最后的传讯：【我从来不是你的影子，是你被剥离的良知】。排污管尽头豁然开朗，眼前场景令他血液凝固——三百个林野克隆体正在巨型实验室重复着他们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化学灼伤、电击测试、记忆清洗...
“这才是真正的递归地狱。“艾丽莎的本体从培养舱走出，皮肤下流动着发光藻类，“每当你做出道德选择，就有个林野替你承受代价。“她撩开长发，后颈嵌着与江逾白同型号的植入体。
江逾白突然笑了。他扯开溃烂的胎记，露出底下闪烁的量子芯片——这是林野在核避难所给他植入的反制程序。当芯片接触克隆实验室的主机，所有林野克隆体突然停止动作，齐声说出江逾白的童年暗语：“凤眼莲开在第七夜。“
艾丽莎的尖叫中，实验室穹顶开始坍缩。江逾白抱着濒死的林野跃入反应堆核心，在粒子风暴中看见终极真相：他们是从艾丽莎基因链分裂出的正反物质，当两人同时湮灭，所有克隆矩阵都将归零。
“这次换我当影子。“江逾白将林野推出爆炸范围，自己化作蓝色星尘。十二艘殖民舰在强光中解体，而真正的凤眼莲在河岸盛开，花瓣上滚动着两颗相融的露珠。
粒子风暴的余烬在江逾白消散的指尖萦绕，林野坠入莱茵河的刹那，水面突然凝结成镜。艾丽莎的尖啸在虚空中撕开裂缝，二维化的身躯如毒藤蔓爬向天际，却在触碰到第一缕星光的瞬间僵住——银河彼端，数以万计的凤眼莲花苞在真空中悄然绽放。
“你以为湮灭就能终结因果？“艾丽莎的电子音从每片花瓣中渗出，河底的蓝血结晶突然悬浮，拼合成江逾白的量子轮廓，“你们不过是递归函数中的一个变量。“
林野在河底睁开眼，江水从他新生的皮肤上滑落，锁骨处的月牙胎记已变成凤眼莲图腾。他抬手轻触江逾白的虚影，河床突然裂开深不见底的甬道，通向地心沸腾的基因熔炉。
“欢迎来到递归尽头。“艾丽莎的本体从熔岩中升起，身后矗立着十二面生物晶屏，每块屏幕都播放着不同时间线的结局——有的世界里林野扣动扳机，有的时空里江逾白统治克隆大军，“这是第49次循环，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江逾白的量子态突然实体化，他手中握着林野在核避难所遗留的长命锁。锁芯投射出的全息星图里，每个光点都是被艾丽莎殖民的文明。“你搞错了递归方向。“他碾碎锁链，星图骤然坍缩成克莱因瓶，“我们不是变量，是跳出算法的异常值。“
熔炉开始剧烈震颤，林野的胎记突然迸发强光。所有克隆体的瞳孔同时浮现凤眼莲印记，齐声诵念江逾白在排污管刻下的公式。艾丽莎的二维身躯出现数据乱流，她惊恐地发现每个殖民星球上的凤眼莲都在反噬宿主。
“你利用了孢子...“艾丽莎的尖叫被凤眼莲根系绞碎。林野跃入熔炉核心，将江逾白的量子态嵌入反应堆。在奇点爆发的白光中，他们看见最初的真相：二十一年前，是幼年的自己将觉醒剂混入艾丽莎的基因液。
地球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当幸存者爬出废墟，发现所有电子设备都在播放同一画面：江逾白与林野背靠背悬浮在星海间，脚下是盛开成银河的凤眼莲。他们身后，艾丽莎的二维残骸正被宇宙射线编织成新的生命代码。
“递归结束了。“两人异口同声，身影在超新星爆发中消散。十二艘殖民舰的残骸掠过大气层，燃烧成49枚璀璨的流星——每颗火球中都有一株凤眼莲破壳而出，将基因污染的尘埃转化为澄澈的雨。
林野在雨中苏醒，掌心握着江逾白量子化前的校徽。金属背面新增的刻痕组成陌生坐标，当他抬头望向银河，猎户座腰带三星突然以凤眼莲的形态闪烁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