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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简仲。”
唐阿富或许不了解大宋的官宦世家,但对声名远扬的“九命无归”却不陌生。
当年,龙象榜上简仲位列第四,唐阿富位列第五,因此江湖中经常有人将“无情剑客”与“九命无归”放在一起比较。
“是啊!”沈东善感慨之余再饮一杯,语气中已是满含对过往的无奈与对现实的唏嘘,“春去秋来十数载,无尽悲欢笑泪中。丞相也好,简家也罢,他们处心积虑谋害唐家,千方百计掩盖罪行,绞尽脑汁争权夺势。挖空心思,机关算尽,可到头来又如何?唐家遇害,但今日至少还有一缕香火得以延续。丞相和简家自诩精明,可他们的门人血脉今又何在?莫说光耀门楣,只怕连个坟前除草的人都寻不到。”
“当初他们合谋算计唐家时,恐怕谁也不会料到会有今日这般结局。”吴双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也算是罪有应得。”
此刻,唐阿富俨然没有吴双和沈东善那般感伤命运的心思,心情复杂的他呆呆地坐在桌旁,喃喃低问:“既然是精心设计,那我的侥幸存活……”
“你猜的没错,你的侥幸也是他们故意为之。”沈东善叹道,“如果唐家一人不留,则全部家产都会充入国库,那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竹篮打水,不知会为哪位权臣作嫁衣裳。因此,他们必须留下活口,留下一个能名正言顺地承续唐家财富的活口,以此堵住官场中其他觊觎者的悠悠之口。而年幼的唐金独子……无疑是最佳人选。”
“所以他们找到你。”唐阿富悲极而笑,泪水渐渐模糊视线,“就因为你是父亲最要好的朋友,是我的……叔父。”
“不错!以当时的情势,我的确是他们的不二人选。”沈东善轻轻啜泣,语含哽咽,“他们算准侥幸存活的你必会投靠于我,也只能投靠于我,因此他们将我强行拉上贼船,而后命我……命我……”
言至于此,满脸愧疚的沈东善已经再也说不下去。
“命你欺骗年幼的我,将唐家基业一个接一个地转移到你的名下。”唐阿富的语气似有释然的笑意,但两行清泪却已顺着他的脸颊滚落而下,“等你榨干我的最后一丝价值,我便成了无用的累赘和潜伏的隐患,于是你对我痛下杀手……”
“阿富,我……”沈东善望着悲愤交加的唐阿富,几度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自辩,最终只能埋头低泣,拂袖挥泪,“对不起……我对不起唐家,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爹……”
“照你这般说辞,我的仇人……岂非都已死绝?”唐阿富将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如利剑般穿透泪雾,直射神郁气悴的沈东善,“我岂非无仇可报?”
闻言,沈东善的身体微微一颤,拭泪的动作下意识地停滞片刻。
这一幕,不仅被唐阿富尽收眼底,同时引来吴双狐疑的目光。
“还有一人……”沈东善将被泪水沾湿的衣袖轻轻挽起,而后缓缓抬头,满眼诚挚地说道,“我本不想提他,因为我希望阿富你能从仇恨中彻底解脱出来,自此不再受当年之事的困扰,轻轻松松,快快活活地度过余生。”
“不能亲手替家人报仇,又谈何轻松快活?”唐阿富冷冷地盯着含糊其辞的沈东善,用命令的口吻催促道,“说下去。”
沈东善心知唐阿富性格执拗,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今日自己若不说出个“活人”,且不论唐阿富是否相信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就算相信,也难保他不会将无处宣泄的怒火一股脑地清算在自己头上。
心念及此,沈东善也不再避讳,直言道:“你可知大宋现在的丞相是谁?准确地说,是代丞相。”
“我听寻衣说过,好像是个姓贾的。”唐阿富缓缓点头。
“不错!此人原是东府侍郎,也是前丞相的忠实拥趸,自前丞相在刑部任职时便侍奉左右,并追随前丞相的一路晋升而扶摇直上。”沈东善轻轻点头,“他本属前丞相一党,而且是核心人物,但在前丞相倒台时他却不知凭借何种手段逃过一劫,非但没有在东府清算中受到连累,反而哄得圣心,借机上位,并取代了前丞相的位置,一举跻身中枢,成为今时今日大权在握的东府之首。”
唐阿富将信将疑道:“莫非此人也与唐家的事有关?”
“正是!如果说前丞相是主谋,那此人便是名副其实的共谋,其心之险恶、之歹毒、之奸诈,甚至比亲自动手的简家更甚。”沈东善冷笑道,“前丞相位高权重,许多事自然不会亲力亲为,而这位贾大人正是前丞相的一把刀,诸多细节都是他一手谋划。当前丞相不宜出面时,他的态度就是前丞相的态度,他的命令就是前丞相的命令,有时……甚至比前丞相做的更无情,更冷血。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沈某自诩颇为精明,可在这位口蜜腹剑的贾大人面前也吃过不少亏,所以我对此人是又敬又畏,且畏远大于敬。尤其是在贾大人得势后,对沈某和东善商号的盘剥日益加剧,沈某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人满腹诡计,阴险无比,这些年柳寻衣也没少受他‘恩惠’。”吴双戏谑道,“唐老弟,我劝你暂时不要打这位贾大人的主意,他可不是沈老爷,你一旦出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也是这个意思,贾大人城府之深神鬼莫测。说句大不敬的话,就连当今皇上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凭现在的你……恐怕非他之敌。”沈东善附和道。
“我的事用不着你们费心。”唐阿富对吴双和沈东善的好心提醒毫不领情,漠然道,“该蛰伏的时候我不会冒进,该出手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如此我便放心了。”
“今夜……我且相信你说的话。”纠结再三,唐阿富终于笃定心意,从而神色一正,幽幽开口,“我答应过吴双,只要你肯说出真相,我……可以先不杀你。但如果让我察觉到你有所欺瞒,那……”
“你放心,我既然开口,就绝不会有任何欺瞒。”见唐阿富松口,沈东善那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再者,金复羽和贾大人的事我已和盘托出,最不能得罪的人也已经得罪了,再有欺瞒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如此甚好!”见双方达成一致,吴双不禁面露喜色,“今夜你二人能够止息干戈,也不枉我费心费力地一番撮合……”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