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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就寝的碧桃被怒气冲冲闯进来的裴行慎吓了一跳，她连忙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恭敬地见礼：“妾身见过将军。”
裴行慎突然意识到，云祉从未在他跟前自称过妾身，从来都是称“我”的。这一点上，与许多女子都十分不同。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怔愣了许久，回过神后，发现碧桃依旧弯着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从头到脚都写着谦逊和恭敬。
“你怕我？”他问道。
碧桃立马温顺地回答：“将军威仪不凡，妾身敬之畏之。”
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哪怕是军中大汉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更别说与他对视了，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在他发怒的时候敢与他对视并据理力争的。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云祉对着他冷笑质问的模样，刚烈、不屈，胆子也很大。
这样的云祉，大概才是真实的她吧。裴行慎又想起了皇宫内的藏书阁，昏暗中那个冷静决然的女子，脑袋开始抽抽地发疼。
“将军不舒服？”碧桃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妾身去请示一下少夫人？给您请大夫瞧瞧？”
裴行慎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少夫人为人如何？”
碧桃没想到裴行慎大半夜跑来她的房里，就是为了与她讨论少夫人，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裴行慎这才意识到她还在保持着行礼的姿态，道：“坐下说话。”
“多谢将军。”
碧桃小心翼翼地在软凳的边沿坐下，同时组织着语言：“少夫人是个特别的人。”
裴行慎挑了挑眉。
碧桃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心中有了底，接下来的话便顺畅了许多：“少夫人赏罚分明，待下人温和大方，只要大家完成分内之事，哪怕偶尔偷懒，也从不苛责。但若有人触犯了她的底线，惩治起来也毫不心慈手软。故而凌烟居的下人既敬她，又惧她。”
裴行慎稍微倾了倾身子。
“比如说上回，西跨院的守门婆子因为献药有功，少夫人赏了她一壶酒，她在岗时偷喝了几口，少夫人发现了并没有责罚她。”碧桃又继续说道：“但是，她某日因为喝酒误事，迟迟没有上值，少夫人便罚了她一月份例，赐给当日替她上值的婆子。不仅被赏赐的婆子满心欢喜，被罚的婆子也心服口服，从此再也没有玩忽职守过。”
裴行慎点了点头，这些事他倒是从未听说过，只知道云祉御下有方，只是没想到是如此的松弛有度。
他轻轻敲着桌子，把目光落在碧桃身上，“听闻你每日三请，时常去少夫人跟前伺候？”
碧桃背后突然渗出了一层冷汗，声音也紧绷了起来：“少夫人慈和，不嫌弃妾身卑贱笨拙，能够伺候在侧，是妾身的福分。”
裴行慎冷笑了一声：“你确实要惜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最好心中有数。”
扑通一声，碧桃一下子就跪下磕起了脑袋：“将军饶命。妾身不敢背叛将军和少夫人。”
裴行慎冷冷地看着她，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