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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第一次,对这场父母之命的婚事,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确定感。
他看着楼下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笑容灿烂的青衣男子,眼神深处,一点点沉淀下暗光。
谢无岐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并未有丝毫凌乱的衣袍,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重新走进了太白楼。
楼梯上再次传来那哒、哒、哒的脚步声,依旧从容不迫。
裴寂缓缓坐回原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不知何时,又凉了。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上了楼,哒,哒,哒,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坎上,带着点懒洋洋的回响。
裴寂坐在那儿,没动,手里的凉茶也没再喝第二口,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把他半边身子都拢在光里,可那光好像暖不透他,反而衬得他另半边隐在阴影里的侧脸,线条更加冷硬。
谢无岐回来了。
他还是那副样子,嘴角噙着笑,几步走回桌边,一撩衣摆重新坐下,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只是出去透了透气,而不是下楼料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啧,扰人清静。”他自顾自拎起那壶又有点放凉趋势的茶,给自己续了半杯,摇头晃脑,“好好一个喝茶天,偏遇上这等腌臜事,败兴。”
他说着,抬眼看向裴寂,琥珀色的眸子在光下清亮得过分,带着点探究,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吓着裴兄吧?”
这话问得……裴寂心底冷笑一声。
他堂堂京畿巡防营指挥使,刀光剑影里走过不知多少回,会被楼下区区一个地痞无赖讹诈的场面吓着?
“谢公子说笑了。”裴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倒是谢公子,好身手,好眼力。”
他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是在点明。
我看清楚了,你绝非普通文人。
谢无岐像是没听出那层意思,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笑嘻嘻地一摆手,浑不在意:“嗐,什么身手眼力,不过是走的地方多了,见的破烂事也多,熟能生巧罢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实人吃亏,对吧?”
这话说得轻巧,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利落的身手和精准戳穿骗局的洞察力,只是自然反应。
裴寂没接这话茬。
目光落在谢无岐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衫上,方才在楼下动手,衣角似乎沾了点飞起的灰尘。谢无岐自己也注意到了,很随意地用手指弹了弹,动作自然,没有半分窘迫或不自在。
这个人,似乎对身外之物,对旁人的眼光,都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漠然。
这种漠然,不是伪装出来的清高,而是真正的不放在心上。
这种特质,出现在一个可能与他未婚妻有着特殊情谊的男人身上,让裴寂感觉非常不舒服。
“谢公子方才说,看够了便会离开江州?”裴寂将话题拉了回来,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知需要多久?”
谢无岐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浮沫,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这可说不好。”他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江州虽小,五脏俱全。好吃的,好玩的,有意思的人……说不定哪天又碰上像刚才那样需要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儿,这日子,不就过得有滋有味了么?”
抬起眼,笑吟吟地看向裴寂:“裴兄你说是不是?这人生啊,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他又把皮球轻飘飘地踢了回来,话里话外滴水不漏,既没承诺马上走,也没说要长留,反而强调了一种随遇而安的不可预测性。
裴寂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一瞬。
就在这时,楼梯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略显急促。
一个穿着普通灰布短打的精干男子快步上来,目光一扫,便径直走到裴寂身边,俯身低声耳语了几句。
裴寂听着,面色丝毫未变,他微微颔首,那家仆便立刻躬身退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梯口。
整个过程,谢无岐都仿佛没看见,自顾自地喝着茶,甚至还颇有闲情地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图案。
裴寂转回目光,看向谢无岐,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说起来,谢公子与昭寒自幼相识,想必对她喜好十分了解。”
谢无岐画着图案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楚?无非就是小姑娘家喜欢的那些玩意儿,花啊草啊,甜滋滋的点心什么的。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昭寒妹妹喜欢什么,裴兄你这个未婚夫婿,难道不比我更清楚?”
他再次巧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
但裴寂没有被他带偏。
“人确实会变。”裴寂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目光落在谢无岐那双灵活动作的手指上,“但有些根子里的东西,变不了。比如,不喜甜食,独爱云雾茶的清苦。”
谢无岐的手指,这一次停顿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又继续动作,但那瞬间的凝滞,没有逃过裴寂的眼睛。
桌面上,那点水渍隐约勾勒出的,似乎是一朵简化的寒梅?
梅花,洛昭寒。她名字里带个“寒”字,生平最爱梅花。
裴寂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蛰了一下,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漫开。
他查到的消息里,去年洛昭寒回乡,与谢无岐见面时,别院中插的,正是白梅。
谢无岐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些,那双总是含笑的琥珀色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些别的东西,像是平静湖面下突然涌动的暗流。
他看着裴寂,没有说话。
裴寂不再掩饰,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谢无岐:“谢公子似乎,记得很清楚。”
谢无岐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嘴角又缓缓向上勾起,但那笑意,未达眼底。
“裴兄今日请我喝茶,”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缓慢了许多,“原来不是为了论江风品新茶,而是来查户口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那张红木桌,看着裴寂,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懒散,多了一种锐利:“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我与昭寒妹妹,自幼相识,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但这情分,干干净净,光明磊落,从未逾矩半分。不知这点可能让裴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