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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集：破晓之光
南海龙宫的穹顶之上，墨色云团如活物般翻涌，将透海而来的阳光绞碎成细碎光斑，洒在珊瑚砌成的殿墙上，映出斑驳如血的阴影。秦墨的靴底碾碎了一块被魔气侵蚀的砗磲，脆响在寂静的廊道里回荡，惊起几尾银鳞翻白的死鱼，它们的眼珠已蒙上灰翳，僵直的躯体正渗出黑色黏液。
“咳！”
一声闷咳从主殿深处传来，像重锤击打在深海珊瑚礁上，震得穹顶的水晶灯链嗡嗡作响。龙太子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昔日雪白的龙鳞此刻爬满蛛网般的紫黑纹路，尾鳍边缘溃烂流脓，魔气如灵蛇般顺着鳞片缝隙钻动，在他胸前凝聚成漩涡状的黑色核心——那是被邪祟侵蚀的本源精魄。秦墨的指尖掐入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刚一接触空气，便被魔气瞬间蒸发，化作细小的青烟。
凌仙儿的指尖在腰间玉笛上掠过，七道银辉顺着笛孔溢出，在她身周勾勒出星轨般的光带。“墨哥哥，他的精魄被锁在‘冥河漩涡’里。”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尾余光扫过殿柱上蜿蜒的裂痕，那些原本刻满护宫咒文的青玉柱，此刻正渗出暗红色的血水，“这是上古巫族的禁术，专门吞噬宿主的龙魂。”
秦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曾在《万界志异》中见过记载：冥河漩涡一旦成型，宿主的魂魄会被魔气肢解，最终化作供邪祟驱使的“尸龙”。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处的“太虚道种”突然发烫，本命真气顺着任督二脉涌入手掌，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道纹罗盘，“你稳住外围咒文，我去破他心口的魔核。”
凌仙儿点头，玉笛横在唇边，吹出一声清越凤鸣。七道星轨光带骤然膨胀，化作七只光影凤凰，振翅扑向穹顶的十二道镇宫龙珠。龙珠表面的咒文本已黯淡，在凤凰羽翼扫过的瞬间，重新亮起金红色光芒，如十二轮小太阳悬在殿中，将魔气逼退数丈。
龙太子趁机发出怒吼，尾鳍重重拍在地面，掀起的气浪将秦墨掀飞十余丈，撞在珊瑚屏风上。细碎的珊瑚枝杈扎进他的肩颈，鲜血滴落之处，地面的魔气发出滋滋声响。秦墨却顾不上疼痛，他看见龙太子胸前的魔核正在吸收龙珠的光芒，紫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咽喉——那是即将彻底魔化的征兆。
“仙儿！用‘星陨咒’拖延时间！”秦墨厉喝一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道纹罗盘上。罗盘顿时爆发出刺目青光，化作三十六道青铜古剑，悬浮在他身侧。这是他苦修三年的“太虚剑域”，此刻全部剑意凝聚成斩魔之姿，剑刃上流转的雷纹噼啪作响，连海水都被电离出蓝色火花。
凌仙儿的额角已布满细汗，玉笛上的符文亮如白昼。她凌空画出星图，指尖在“天枢”“摇光”两星位重重一点，喝道：“星陨！”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炸响，十二颗龙珠同时投射出星光，在龙太子头顶凝聚成陨石般的光团，挟带着万钧之力砸下。
然而魔气漩涡竟如活物般分裂，分出半数黑芒缠住星陨光团，另一半则化作骨刺，射向凌仙儿。秦墨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三十六道青剑竟强行改变轨迹，如孔雀开屏般护在凌仙儿身前。骨刺与剑刃相撞的刹那，整个龙宫剧烈震颤，数根青玉柱轰然倒塌，砸在地上溅起黑色血雾。
“你疯了？！”凌仙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见秦墨的唇角溢出鲜血，剑域被强行催动的反噬已在他手臂上烙下焦痕，“你的道基会毁的！”
秦墨扯动嘴角，露出沾满血的牙齿：“比起道基，我更怕失去你。”他的声音轻得像气泡，却让凌仙儿的心脏猛地抽紧。此刻龙太子的魔核已膨胀至头颅大小，紫黑色魔气顺着他的七窍涌出，在半空凝聚成狰狞的鬼脸——那是吞噬过百位龙族精魄的邪祟本体。
“原来你藏在这儿。”秦墨突然露出森冷笑意，掌心的道纹罗盘再次转动，这次竟逆行了周天星斗，“《冥河巫典》记载，邪祟寄生于宿主时，本体必在魔核阴影处。”他指尖一弹，一道拇指大小的青光射入魔核阴影，正是之前故意留下的“太虚剑种”。
鬼脸发出尖啸，魔核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秦墨趁机欺身而上，左手掐住龙太子的咽喉，右手并指如刀，刺向魔核中心。剧痛让龙太子的瞳孔瞬间恢复清明，他看见秦墨眼中倒映着自己溃烂的鳞片，突然流出两行血泪：“杀了我…别让我变成尸龙…”
“住口！”凌仙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已闪到龙太子身后，玉笛抵住他的后心，“龙族的精魄不该陨灭在此。”她的指尖按在龙太子尾椎处的逆鳞，那里正渗出黑色血液，“墨哥哥，用‘阴阳逆生阵’！我来替他稳住龙魂！”
秦墨怔住了。阴阳逆生阵是禁忌之术，需以施术者的寿元为引，强行逆转魂魄生死。他刚要开口反对，却看见凌仙儿眼中决然的光——那是他们在万剑阁共同经历生死时，她看他的眼神。
“别浪费时间！”凌仙儿咬破指尖，在龙太子后背画出复杂的血阵，“还记得我们在不周山许下的誓言吗？要一起看遍万界晨光。”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所以，这次换我护你。”
秦墨喉咙发紧，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镜湖初见的场景：凌仙儿站在莲叶上吹笛，晨光透过她的衣袂，像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此刻她的发丝已被魔气染脏，却依然像当年那样，用生命守护着他的信念。
他不再犹豫，双掌按在龙太子胸前，道纹罗盘与血阵共鸣，形成阴阳鱼图案。凌仙儿的玉笛悬浮在头顶，吹出的不再是凤鸣，而是如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温柔却坚定。龙太子眼中的清明越来越盛，胸前的魔核却在疯狂反击，紫黑色光芒如潮水般涌来，即将淹没阴阳鱼。
“还差三息！”凌仙儿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看见自己的发梢正在变白，寿元的流逝如沙漏般清晰，“墨哥哥，撑住…”
秦墨突然仰天长啸，太虚道种在丹田处炸开，化作纯粹的道纹光芒。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在燃烧，却笑得畅快：“仙儿，你说过想看万界晨光，那便让这道光，先照亮南海的阴霾！”
阴阳鱼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道纹与血阵交织，形成光柱直冲海面。海面之上，原本遮蔽阳光的墨云被光柱撕裂，万道金光如利箭穿透海水，射在龙太子身上。那些紫黑纹路发出滋滋声响，像冰雪遇见烈日般融化，露出底下重新焕发生机的雪白龙鳞。
鬼脸发出最后的尖啸，试图钻进龙太子的瞳孔，却被凌仙儿突然甩出的玉笛击中。玉笛上的凤凰纹章亮起，将鬼脸吸入笛中，化作一道流光。秦墨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却看见龙太子睁开了眼睛，眸中倒映着重新湛蓝的海水。
“人类…为何要救我？”龙太子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身体，指尖抚过光滑的龙鳞，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凌仙儿踉跄着走到秦墨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笑道：“因为你是南海的希望，而我们…是来守护希望的人。”她的发梢已全白，却在阳光下泛着银辉，像星辰落在人间。
龙太子突然低下头，对着二人郑重地行了龙族大礼：“谢两位救命之恩。若有驱使，龙族万死不辞。”他抬头时，眼中已无迷茫，只有重新燃起的斗志，“方才魔核即将崩溃时，我听见邪祟的呢喃…他们在谋划打开‘万界裂隙’，让更多魔物降临人间。”
秦墨和凌仙儿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万界裂隙，那是传说中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一旦打开，必将引发天地灾变。他们想起在万界迷局中收集的残卷，上面记载着“裂隙开启之处，必有灾星临世”。
“我们要去裂隙所在之处。”秦墨站起身，任由凌仙儿为他包扎伤口，目光望向远方，“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盟友。”他看向龙太子，“南海龙族，可愿与我们共赴危局？”
龙太子站起身，龙尾一拍地面，殿外突然传来万龙齐鸣。透过破碎的殿窗，可见无数龙族腾空而起，龙鳞在阳光下闪耀，如金色的海洋：“龙族早已厌倦了黑暗，就让我们的鳞片，成为照亮万界的第一束晨光。”
凌仙儿望着漫天龙影，突然想起在龙宫产下的誓言。她转头看向秦墨，发现他正望着海面的阳光出神——那里，一道彩虹正从破碎的云层中浮现，七彩光辉洒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像给这场艰苦的战斗，画上了第一笔希望的色彩。
海水在脚下流动，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暖。秦墨忽然握住凌仙儿的手，在她耳边低语：“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去镜湖看日出吧。那里的晨光，一定比现在更美。”
凌仙儿笑了，白发在海风中轻轻扬起：“好，我们还要一起看遍万界的晨光。”
远处，龙太子正在召集龙族战士，商讨裂隙之事。而他们知道，这场与黑暗的抗争，才刚刚开始。但此刻，掌心相握的温度，眼中倒映的光辉，让他们坚信：只要心中有光，哪怕前路荆棘满布，终能迎来破晓的时刻。
南海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将战斗的痕迹渐渐冲刷。但那些在黑暗中绽放的光芒，那些为信念而战的身影，终将成为万界传说中，最动人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