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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萱深吸一口气，微微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的激动。
她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周围一张张或好奇、或怀疑的脸上扫过。
“昨日，我学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将昨日所学的基础千字文，竟一字不差地背诵了出来。
众人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识字而已，虽然难得，却也并非惊世骇俗。
然而，孟萱顿了顿，话锋一转：“小女还学了些数目上的道理，譬如，一斤米十三文，若买三斤七两，当如何速算……”
她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三七二十一，斤两换算，零头进位。
一套套听起来极为复杂的算法，从她口中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不过片刻，便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说出了进货、出货、盘存等简单的记账要领。
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这些，都是我昨夜跟着荒山一位小先生，学了一个晚上的。”孟萱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豪。
她说的是实话，那位来自荒山识字班的小姑娘，不过十岁出头，教起这些来却头头是道。
而她自己，竟也如醍醐灌顶，一点即通，连安儿都没她学得快。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那些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茫然与震撼。
“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什么斤两换算？什么盘存？”
“听都听不懂啊！”
人群中，一个面容枯槁，穿着还算体面，却也难掩落魄的中年男子，失声惊呼：“这些，这些莫非是账房先生用的算术法门？”
他年轻时曾在一家米铺当过学徒，也曾见过账房先生摆弄算盘。
对方口中念念有词，却远不及孟萱所说这般精妙快捷。
“而且，比我当年学的还要精深！”他喃喃自语，看向孟萱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林安娘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朗声道：“诸位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在众人耳边回响。
“除了普通工人，我们还需要能做事、肯学习的人。”
“我们欢迎每一位愿意努力的人前往荒县，接受培训，获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
“我们也会分批将大家送过去，但前提是，你们得有值得我们培养的潜质，或者有让我们看到的决心！”
林安娘的目光转向孟萱，带着一丝赞许。
“孟娘子昨夜之前，与诸位一样。但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这些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通晓的道理融会贯通。”
“你们说，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们优先培养吗？”
此言一出，之前那些窃窃私语的灾民，不少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人家一个普通的农妇，一个晚上就能学会这些，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抱怨不公？
那满脸疮痕的妇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孟萱。
“她不过是个乡下农妇！什么都不懂！周郎都说了，她就是个废物！”
妇人尖利的嗓音刺破了刚刚平静。
“我才是秀才的女儿！我爹爹从小教我读书识字！她怎么可能比我强？”
她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
“定是你们串通好了，故意演戏给我们看的！”
林安娘目光一寒，如同两柄利剑刺向那妇人。
“执迷不悟！”
她声音不高，一针见血。
“你的周郎如何评价孟娘子，那是他的眼瞎心盲。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颠倒是非，我便只好请你离开此地，另寻生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