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十七年

第180章 索贿不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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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悄然滑过一周。大约又是刘副科长轮值,他再次派人传唤侯本福。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侯本福走进去时,刘副科长那张圆脸上已然堆满了惯有的笑容,友好得近乎刻意,和蔼中透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松弛。他大手一挥,指向对面那张略显陈旧的沙发,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来了?坐!坐下说话!茶还是老规矩?尝尝赵监送我的那种茶?”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热切地落在侯本福身上。

侯本福欠了欠身,姿态恭谨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科长您太客气了,我过来前刚喝过。”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客气啥!去,给他泡一杯,就那个!” 刘副科长显然没把侯本福的推辞当真,头也不回地朝侍立在门边阴影里的一个犯人努了努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施舍意味。

侯本福依言坐得更端正了些,腰杆挺直,如同等待训话。他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次是要“聊聊文学”,还是别的什么由头?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旧文件和廉价茶叶混合的沉闷气味。

“曾科长调走有阵子了,” 刘副科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你们这帮老家伙,想他不?” 这问题来得突兀,带着几分试探的尖利。侯本福心头猛地一紧,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蔓延开来,只听得见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他抬起眼,迎向刘副科长那双藏在肥厚眼睑下、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谨慎地措辞:“曾科长……毕竟管了我们十多年,是人都有感情。有时候想起,是难免的。” 他的回答像打磨过的鹅卵石,光滑,却没什么棱角。

“那是!曾科长在这儿,你们的日子多滋润?” 刘副科长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拉扯着脸上的肌肉,小眼睛斜睨着侯本福,眼神里混杂着戏谑、洞察,甚至有一丝老朋友间互相打趣般的亲昵——只是这亲昵浮在表面,底下是冰冷的审视。“他一走,你们这帮人,怕是不习惯得很吧?嗯?”

“刚开始那一个多月,确实有点不习惯。” 侯本福捧起茶杯,温热的瓷壁透过手心传来一丝暖意,他啜了一口那据说“赵监送”的茶,茶香很浓,“比如我们几个,早上起来洗漱吃饭,手脚麻利完了就习惯性地想往宣教楼赶,猛地想起……不用那么急了,得等着干部九点后过来带人。” 他放下茶杯,声音沉静下来,“不过,在这地方蹲了这么久的人,别的本事不敢说,学会‘适应’是最基本的。” 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和自嘲。

“曾科长对你们好,那是有道理的!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瞒得过谁?” 刘副科长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侯本福的脸,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了然一切的傲慢。“人嘛,都是相互的。你懂,我就懂。换我是他,我也一样把你们捧在手心里!为啥?老话说得好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天底下都通!都懂!都懂的!” 他拖长了调子,每个“懂”字都咬得格外清晰,像锤子一下下敲在听者心上。

侯本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爬上来,那笑容和话语像湿冷的藤蔓缠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垂下眼睑,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沉默的应答,似乎也在刘副科长的意料之中。

“这社会,啥子不讲关系?屁大点事都得靠关系!” 刘副科长猛地提高了音量,仿佛在宣讲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关系哪里来?分两种!” 他竖起两根胖胖的手指,“一,天生的!爹妈兄弟姊妹,叔伯姑婶堂兄弟侄女,外公外婆舅舅姨娘表兄弟表姊妹……这叫血缘!打断骨头连着筋!二,后天的!同学、同事、战友、朋友,还有那些……互相用得着、能办事的!” 他顿了顿,小眼睛里闪烁着市侩的精明,“天生的关系嘛,多走动走动,血脉就在那儿摆着。后天的呢?那就得靠这个!” 他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全世界都懂的手势,“好处!利益!没这个,啥关系都长久不了!不信你想想你那些老同学,开始热乎吧?后来呢?慢慢都淡了。可为啥大家都围着其中一个转?要么他手里有权,一句话能办你办不了的事;要么他兜里有钱,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吃香喝辣!大家都不傻,谁有用就跟谁亲!就这么简单!赤裸裸!”

这番关于“关系”的高论,像黏腻的油污泼洒在空气中。侯本福如坐针毡,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屁股下的沙发仿佛长出了无数尖刺。他恨不得此刻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或者有人冲进来报告急事,好让他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刘副科长终于停下,身体前倾,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几乎要凑到侯本福眼前,小眼睛紧紧锁住他:“侯本福,你说,我这话,是不是句句在理?嗯?”

侯本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那审视的目光,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科长您……说得对,太有道理了。” 这附和毫无分量,轻飘飘地落在压抑的空气里。

“说实话,以前嘛,” 刘副科长满意地靠回椅背,端起自己的茶杯,吹开浮沫,啜饮了一口,语气变得推心置腹,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以前就算你跟我有关系,我也未必能照顾你多少,起码……比不上曾科长给你安排的舒坦。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不是我刘某人吹牛,在这狱政科,洪科长?哼,他嘴里吐出来的话,现在还没我吐出来的一泡口水管用!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得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表情,小眼睛再次眯缝起来,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对了,你跟洪科长家姑娘洪丽……咋样了?发展到哪一步了?嗯?” 最后那个“嗯”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窥探的意味。

侯本福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用力摇头,动作僵硬:“没有的事,科长您别听外面瞎传……”

“啧!” 刘副科长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手指夹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淡蓝色的烟雾在他脸前升腾、缭绕,模糊了他审视的表情。“在我跟前,还遮遮掩掩做啥子?这事儿,你以为就一两个人晓得?全监上下大家都是瞎子?都是傻子?” 他吸了口烟,烟雾缓缓吐出,目光穿透烟雾,变得锐利如刀,“上次,我跟涂副政委去中院送减刑材料,那个江副院长……”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侯本福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上,“……他跟我提了一嘴,说你杀的那个人,是他亲侄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声变得异常刺耳。

“……哦?” 侯本福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头皮阵阵发麻,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声音发颤地问:“江副院长……他还说啥了?” 目光死死盯着刘副科长翕动的嘴唇。

“别的嘛……倒也没多说,” 刘副科长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欣赏着侯本福脸上血色褪尽的样子,慢悠悠地补充道,“就我们俩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轻飘飘地提了这么一句:‘你们里面有个叫侯本福的犯人吧?我侄儿就是死在他手上。’ 就这一句。” 他摊了摊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侯本福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猛地低下头,双手下意识地捧住了面前的茶杯。茶杯是满的,茶水微温,他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紧紧攥着杯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视线凝固在浑浊的茶汤上,瞳孔涣散,整个人陷入一种失魂落魄的僵硬状态——那是标准的、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击垮后的呆滞。

“咳,你也不用紧张,” 刘副科长看着他那副模样,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忍的笑意,随即又迅速收敛,换上一副安抚的姿态,胖手在空中随意地摆了摆,像是在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江副院长嘛,就是顺嘴一提,没啥别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该干啥干啥。”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与他刚才投下的重磅炸弹形成了极其刺耳的对比。

本来喝茶是高雅而平和的,聊天是舒畅而惬意的。喝茶是承载聊天的仪式,聊天是升华喝茶的内涵。归根结底,如果这聊天不能让听与说的双方形成一种愉快的互动,那么这茶喝起来寡淡无味甚至堪比毒药,这天聊起来让人压抑、反感甚至恐慌,每多待一分钟就增加一分钟的煎熬。侯本福此时就在经受这样的煎熬!刘副科长关于关系的高论就让他从中嗅到不祥的意味,这时他却又说了一个江副院长的“随嘴一提”,这一提,让侯本福原本早已平静的心海仿佛投进一颗原子弹,把心底最深处的隐痛和恐惧全都炸裂开来,让他难受至极。

人际关系,和洪丽的关系,江副院长的“随嘴一说”,刘副科长在今天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连续抛出这三个超重量级话题一定是有目的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侯本福很快把自己痛苦而纷乱的情绪进行了调节,这些年来,原本就沉稳的他在各种挫折和危险的磨练与锤砺下,逐渐学会迅速调整自我情绪,他要若无其事的陪刘副科长把这茶喝好,要剥开他层层的包裹,看到最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而刘副科长作了这么厚实的铺垫,他当然要急于把他今天叫侯本福来的目的让他知道,不然作为堂堂一个监狱中层干部,而且是实权派中层干部,当真有这份闲心与一个犯人在这儿喝茶聊天?笑话,堂堂刘副科长怎会把宝贵时间耗在与一个犯人身上!

“加上看守所你进来一共有十几年了啊?”刘副科长似是无关紧要地随口一问。

“十三年!”

“ 这十三年外面变化大得很,不管交通、通讯、城镇化建设、贸易,各方面那真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住房,你在外面的时候都是福利分房对不对?”

候本福点点头。

“现在不是了,要你买房,以前福利分给你的要你出钱买,还有开发商新开发的商品房,商品房比起以前的福利房来又大又漂亮,当然哪个都要买喏,你说是不是?如果是你侯本福现在在外面,肯定是也会买商品房的,对不对?”

侯本福又点点头。

“咳,不说到这个商品房还没啥,说到这商品房的事,我还真遇到点难处。”他把侯本福的杯子端起来递给他,“房子倒是买好了,但是房子要装修,还差点钱,你看你那里可以帮我想点办法吗?差一万把块钱。”刘副科长见侯本福没回答,但侯本福的眼神却是急他之所急的眼神.他接着说道,“其实有八千就可以了,我们马上就要发工资。八千块,你看……”刘副科长看着侯本福,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确实没有那么多,我在这里,平时一般保持有个几百块钱,既然科长需要这点钱周转,我过两天打亲情电话的时候给父母说一下,就说我在这里需要用钱,看父母能不能想办法?”侯本福说道。

“不用等打亲情电话,这会用我的手机就可以打,你说,你爸爸或妈妈的手机号是多少?”刘副科长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就要侯本福立马打回去要钱。侯本福没法拒绝,只好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他编了一个谎,说自己生病了,急需花一笔钱,他父亲问要多少,他说起码要八千,有一万最好。他父亲说你到底什么病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你该不会是拿钱去监狱干什么坏事吧?莫非你是在里面贿赂管教干部?或是你在里面赌博?或者是不是想拿着钱去越狱逃跑?他父亲一通质疑和追问。让一旁的刘副科长自己听了都觉得没戏,他连连摆手,意思叫侯本福挂了算了。

侯本福挂断电话,刘副科长说:“你外面那些朋友呢?可不可以找他们想想办法?”

侯本福长叹一声:“唉!不要提那些人了,我在外面的时候天天跟着我屁股转,进来后就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音讯。现在没有一个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侯本福摇摇头,“实在不好意思刘科长,这个事情实在帮不上你的忙,要不这样,你等我两天,我看在这里面能不能帮你借一点?”

“算了算了,那就不必了,不要为几个钱搞得哪个都晓得就麻烦了。”

“不会哪个都晓得啊,他们又不晓得我借钱来做啥。”

“算了算了,这个事情就当我没说,你有难处,大家都有难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会。”刘副科长见从侯本福这里没刮到油,就明显有些失望也有些恼怒,他说的“大家都有难处”,是说你侯本福不给我上贡,今后你有啥事撞在我枪口上我不办你我就是违犯规定,这话,乍一听没问题,实则当事者双方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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