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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轰然大笑，格日咧嘴笑嘻嘻地挠了挠脑袋，连忙把双肩反背在胸前的背包最外一层的小包打开，翻检着户口本，火车票，看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张红色纸币，居然还不忘拿了出来，很有气质地打开，开始数着：“ꋍ、ꑍ、ꌕ、ꇖ、ꉬ！（一、二、三、四、五！）”随即右手拿着5张大红色钞票凭空甩了甩，还凑近鼻子假装用力嗅了嗅，走到每个人的跟前，悄咪咪地说道：“ꂿꀕꀑ？ꂿꀕꀑ？ꄚꆹꑞꉬꀋ？ꆍꋍꑋꈨꐘꀋꈨꀞ？（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是什么？你们有这么多吗？）”还探头探脑看看其他人包里都有啥好东西。
这一幕如此的熟悉，陈千感觉一股久违的莫名幸福感笼罩全身，仿佛还是置身那欢歌笑语的山谷之中。剥离了思绪，习惯性地偏了偏脑袋，见大家检查得差不多了，又说道：“我们上车后，肯定是要饿的，火车上的东西不便宜，以前坐火车你们也是知道的，前面有个超市，我们这会儿就一起过去买点泡面、矿泉水、零食啥的，自己买自己的，节约点哈，不能只买饮料不买水，不然晚上渴了就恼火了。我们到了蓉城后，是不出站直接转车的，从待会儿上车算起，总共需要2个晚上，要后天早上八九点的样子才能下火车。计算好自己要买多少才能够哦！10分钟，最多10分钟！”
“小陈老师，可不可以在火车上吃饭呀？”格日问道。
“可以呀！怎么不可以，就是一份饭25块，还吃不饱。”
“25块！阿吧吧！可以好吃多包泡面了，不划算不划算，还是买泡面，喂，妞妞，你们准备买什么味道的泡面？泡椒味儿的还是酸辣味儿，还是酸菜味儿的？”
看着格日招牌式地跳着小跑到妞妞、布子、阿呷面前，凑拢一堆，商量着待会儿要买什么要买什么，陈千没跟上去，早前有一次外出表演，大家也是来过这个超市的，熟门熟路，没啥可担心的，他转头望向了广场西南方的火车进站口，涌动的人潮渐渐排起了长龙，进站口上方两个硕大的红字——陇山，并排的还有两个对应的倮僳文。人潮长龙中，倮僳人不少，妇女多是头上裹着头帕，背上背着小孩儿，手上提着鼓囊囊的编织口袋，穿着解放鞋，男人多是嘴里叼着烟，背上则背着鼓囊囊的牛仔大包，应该都是春节后外出打工的。其实倮僳人外出打工的高峰期是在每年11月底倮僳新年过后，反而是春节这段期间，更多的倮僳人，尤其是倮僳年轻人都会选择留在像北方的鲁省、东方的浙省和南方的粤省这些用工需求量大的地方。
此时情景，让陈千无意识地想起了远方故乡的那双老人，每年他们也如眼前这幕一般，春节就是这世间的暖季，家乡就是西北方向上的南方，像候鸟一样折返千里，只为回家打理打理老宅子，为宅子聚集点儿快要散尽的人气，看望看望小儿子，鼓励小儿子能够专心念书，考大学靠工作……
赶忙打断胡乱的思绪，陈千随手掏出了烟，随便找了广场一角的一个垃圾箱，蹲在旁边静静地抽起了烟，想来，这次下陇山，东去金陵，应该会有好消息吧？看着烟草燃尽的灰白余烬，抖落飘然入垃圾箱里，陈千怔怔无言，出了神。
“小陈老师，小陈老师，老陈！”
“嗯……都买好啦？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陈千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抬头望了望，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你咋蹲在这个角落呢？我们四处望了望，都没看见你，我就让他们先去排队占位置了，就在前面。”格日气呼呼地抱怨起来。
“抽了根烟，你带我过去，看不出来嘛，格日你还挺会安排的。”陈千笑了起来，把手随意搭在了格日的肩膀上。
“那是必须的，不然你以为？以前是没机会，人才太多，轮不到我，我只负责唱歌搞笑就行了，现在我在班上可是大名鼎鼎的班长，你晓得不？”格日咧咧嘴角瞥了瞥我，“小陈老师，来，给你，给你偷偷买了包烟，不是软云，是你喜欢抽的龙凤呈祥。”
“呵，你可以呀！晓得给我买烟啦！我以前可从来没让你们去买过烟，几天不见，咋这么懂事了？”陈千没接过手。
“那个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对不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懂不懂，我现在语文可好了，完全不用担心。小陈老师，你赶紧拿着。”格日反而催促起来了。
“好好好，我收下。但是以后别买了哈，都是花你妈妈的钱，她的钱来得不容易，你晓得的，自己在学校也要节约才行，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哈，你的性格我晓得，讲义气，钱不容易留在身上的，所以要时刻提醒自己。”
“嗯嗯，要得，小陈老师，我知道的。”听见老师提起自己的妈妈，格日高兴脸庞上的光泽瞬间暗淡了几分，随即眼神里又充满了异样的光芒，“我会让我阿嫫过上好日子的，我会让我阿嫫看着我一步一步走上更大的舞台，阿~惹~妞~~~”
婉转高亢的歌声飘荡开来，哪怕人潮涌动，依旧如身处山野牧场，极具穿透力，周围投来了不少目光，多是面带笑意，还有人低头轻声议论了起来，格日带着陈千穿过人潮，顺着长龙走去，寻着歌声望来的妞妞一行人正挥动着双手，脸上也都挂满了笑意。
“小陈老师，我待会儿可不可以也抽根烟呀？”格日边走边侧过头来低声问道。
“你想啥子呢？忘记了当初在学校那些偷摸抽烟的同学的下场啦？”
“我不是长大了嘛，我阿嫫在家里还主动给我发烟，说家里的烟火不能断……”
陈千板着脸说道：“要烟火真正不断，你忘记了你刚才说的话了？你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啦？”
“小陈老师你别生气！我都记着呢，我可要用我的歌声征服大山，征服高楼丛林！”提到梦想，格日整个人都充满了光。
陈千朝前走着，想着——道路如此，暂且就这么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