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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四年盛夏某一天。
黑山二西街的一间低矮出租屋里。
土根在淘米做饭，秋玥陪着刚满三岁的女儿在一旁悠闲玩耍。
“妮儿她爸，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啥事？”
“如果现在给你换个比卖煤又轻又干净又挣钱的活儿，你愿意不愿意去干？”
“当然愿意干啦！可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咱啥时候才能碰上呢？”
“土根，你想想，咱现在身处繁华京城，赚钱机会多多。咱又何必要在这黑煤堆里窝憋一辈子呢？”
“你现在用透支身体的方式用命换钱，到老了不就得掏钱买命，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得不偿失嘛！”
“理倒是这个理，可咱一不会技术，二没有学历。除了用汗水换钱，还有别的捷径可走吗？”
“我说你呀，简直就是一头整天只知道闷头拱地的大笨猪。”
“抬头看看吧，我的大笨猪先生，现在是靠脑子吃饭的时代，卖苦力在这大都市已经快要淘汰落伍了。”
“别再用大笨猪这个称呼来数落我啦，我的老婆大人！如果能有一个悠哉悠哉的营生干，谁又会在这儿撅屁股凹腰地学笨猪拱地呢！这一年到头地倒没少拱，却没能拱出多少人民币。”
“所以说嘛，我的笨猪先生，咱要开动脑筋向钱看，哪里有钱就往哪里窜呗！”
“中中中，老婆大人，这次你说了算。你说咱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行当吧！”
“咱去西客站‘打游击’试试运气。”
“去西客站‘打游击’”？啥意思？”
“就是看啥合适干啥呗！”
“我说老婆大人，你啥时候看上西客站那块风水宝地啦！你这思想挺新潮呀！”
“这得感谢在西客站巧遇的一位老阿姨。”
“老阿姨？咋没听你提起过。说来听听。”
“中，你听着。前几天我送一个亲戚回家坐火车时，在西客站北广场巧遇了这位阿姨。她瘦瘦的，看上去和我妈的年纪差不多。”
“她手拿一本地图册，问我要不要京城地图，我说俺不要。她说听口音咱是老乡，并问我是那儿的。我说我是哪儿哪儿哪儿的，阿姨您是哪儿的。她说咱是老乡啊，要不我听你说话一模样儿，咱只是同乡不同村而已。”
“然后那位阿姨又问我，你们在京城干什么工作。我说俺没工作，俺和俺男人在门头沟卖煤球。”
“她然后又对我说，卖煤多累啊，干嘛不找个轻省活干。我说俺和俺男人既没文化又没手艺，上哪找轻省活。”
“她说那你和你男人上这儿试试呗！这儿可以卖地图，接大客，夏天还可以卖冰棍，下孟雨的时候还可以卖雨伞，应该比你们卖黑煤蛋子轻得多。不过你们住的地方离这儿有点远，要想吃这湾饭，必须在车站附近租间房。因为早上出站客流量大，是一天中最容易挣到钱的时段，离得太远是不容易挣到钱的。”
“我说车站附近的房一定挺贵吧。阿姨说，肯定比你们现在租的房贵多了，一间将就放着张双人床的平房就得四五百，如果宽绰舒适一点的话就得八百到一千。”
“我说，这贵的房租我们咋负担得起，如果想来还有别的办法吗？阿姨说，你们真的想来这儿试一下的话，省钱的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打地铺在车站过夜。如果能挣到钱就租房继续干，如果挣不到钱就可以回到门头沟继续重操旧业。就看你们能不能受得了这个罪，吃不吃了这样的苦。”
“我说，睡地铺对于我这的穷苦农村孩子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能，一定能。”
“阿姨说，现在刚好是夏天，只要不怕蚊子咬，在哪儿睡都一样。如果吃的了这样的苦，你们就来试一下吧！”
“我说，中，一定中！我和妮她爸商量好，就过来和您就伴。”
“我说完了。大笨猪先生，你感觉咋样？”
“老婆大人，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我都能接受。我只想做一个都市良民，不想给政府添乱。”
“咱能政府添什么乱，乱你个笨猪头！又不是让你去偷，去抢劫，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吗？再说了，咱每次往这儿来，在西客站见到一波一波这的人，不也没啥事吗！咱为啥不能去试试呢？”
“中中中，我的老婆大人，这事听你指挥，我这头笨猪愿意为老婆大人赴汤蹈火！哈哈哈……”
在老婆大人面前，土根只能甘拜下风。
“再说了，咱这次只是去试试，如果不中还可以回来继续卖煤。万一顺风顺水，能挣到更多的钱，咱又何乐不为呢！”
“好了，老婆大人消消气！饭做好啦！开饭啦！”
土根把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笑嘻嘻向秋玥招呼道。
“大笨猪先生，最后告诉你一句，一定记好了！这事只能悄悄进行，不要对任何人说，免得让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看咱的笑话。”
“中，老婆大人，我记住了，赶紧把咱闺女抱过来吃饭吧！”
此刻，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起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