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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的后事按照他生前的意愿，办得非常简朴，没有追悼会，只有一张家人发出去的讣告，走完火化流程，便和他的妻子合葬在了一起。
陪伴他近二十年的刘秘书，也在处理完韩老交代的所有事后，离开了韩家。
韩老的院子彻底安静了下来，没了往来宾客，没了虫鸣鸟叫，也没了回廊下学舌的鹦鹉。
时真坐在后院石榴树下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晒着舅爷爷喜欢的阳光，安安静静的试着放空自己，可思绪却不受控的反复重温着舅爷爷去世前，发生的所有事。
前一天下午，吃晚饭时，韩老的精神很好，厨师做了他喜欢的鲫鱼豆腐汤，他多喝了两碗，喝完还就着茶水吃了两块枣泥山药糕，拉着刘秘书聊了会儿天。
临睡前，他和宋沉野说，明天早上要吃祥和斋的肉包。
宋沉野答应天一亮就排队去给他买，他还不放心的多叮嘱了一句，让他一定早去，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宋沉野回到客房还定了两个闹钟。
可还没等闹钟铃响，凌晨，客房的门就被急匆匆敲响了，保姆哭着说，韩老不好了。
他们急匆匆跑过去，人已经不在了。
韩老是在睡梦中走的，平静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体面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时真和韩老的小女儿一起整理韩老的遗物时，发现床头柜底层的抽屉里整整齐齐码放着没开封的药盒，原来韩老自去年年中从医院回家后，就任性的没再吃过药。
他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放下了一生恩怨荣辱，平静的用最后的时间，尽可能的安排好他能想到的一切……
关于韩老这个人，时真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这几年的相处，可短短几年，她从韩老这里收获的远胜过往多年，而且越想越怀念，越怀念就越难过。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没入发间，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和她有牵绊的人，也又少了一个知道她的过往，知道时家，知道她的父母，知道她的一切的人。
时真心中感慨，原来平凡庸俗如她，有一天也能这样清晰的体会学生时代背的那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什么意思。
宋沉野端着水杯从连廊走来时，时真正掩面小声的哭着，他在她身旁站定，把水杯放在了躺椅旁边的竹桌上：“刚陈叔给我打电话，说想来给舅爷爷上炷香，我没让他来。”
时真嗯了一声，声音很轻。
宋沉野静静看着她：“你的生日快到了，今年想怎么过？”
“不过。”
“时真。”
“嗯？”
时真放下胳膊，露出了泪汪汪的眼睛：“我真的没心情过生日。”
“我知道。”
宋沉野在石榴树前的石台上坐下，整理了一下半挽的衬衫袖子，顿了顿道：“你之后……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日子总得照旧过。”
“我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相信我。”
时真看着他，一瞬冷静了下来，她擦干眼泪：“宋沉野，以后我不敢保证，但现在我不想结婚，不想把自己陷在任何一段难以抽离的关系里，你如果不想等，我放你走。”
宋沉野和她对视着，良久，他垂眸自嘲的笑笑：“韩老说的对，我就是当局者迷，自作自受。”
时真没接话。
“我能等到结果吗？”
“不知道。”
……
八月底，处理完京城的事，时真回了南城，宋沉野回了江城。
时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正常了许多，没了各种幼稚拉扯，也没了谁对谁的病态依赖，更没了那些横叉在他们中间的人，只剩下宋沉野每天早中晚给她发来的报备信息，和时不时让人送来的饭菜。
生活一天比一天忙，时真也一天比一天平静，九月前的人生越来越像光怪陆离的梦，她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