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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咧嘴一笑，声音从她脊背的刻痕中传出，低哑如锈铁摩擦：
“鬼屋开业，不请自来——该收门票了。”那黑气一触牌位，便如饥渴多年的饿殍扑向宴席，疯狂吮吸着木牌上每一个笔画里残留的念力。
它以为自己在重建我——重建那个被万人传颂、被恐惧供奉的“陆尘”：穿现代衣冠、掌雷霆手段、令胡汉皆惊的异世来者。
它要借这万口同声的“名”，重塑一具足以统御乱世的神魂躯壳。
可它错了。
大错特错。
它不知道，“陆尘”这个名字，早在那夜撞碑之时，就被我亲手焚尽。
灰都不剩。
留下的，只有“尘哥”——两个字，不是名，是命。
是从曾瑶舌尖滚过千百遍的呢喃，是她在雪地里抱着我残躯时颤抖的唇语，是她每夜割腕喂养刻痕时，心底那一声声不敢哭出的呼唤。
这才是执念。
这才是根。
而它，不过是一缕残碑之灵，靠窃他人之名、盗众生之念苟延残喘的寄生虫。
当它彻底涌入“亡者戏台”的瞬间，我的残魂在刻痕深处轻笑了一声。
反向侵蚀，开始了。
它以为它在重塑我，实则它正被“尘哥”这一缕纯粹到近乎癫狂的私念反向吞噬。
就像毒蛇吞下火种，烈焰从内脏烧起——它的黑气猛地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咽喉，开始剧烈抽搐。
那一道道蔓延进木纹的墨痕，忽然泛出幽蓝的血光，仿佛整块牌位正在渗血。
“你说名字是权力？”
我借曾瑶血脉为引，将残魂之力注入戏台中央，声音如锈铁刮骨，一字一顿地碾进那团黑气的核心：
“可你忘了，真正的名字，是从一个人心里长出来的……不是从万人嘴里抄的。”
话音落，整座灵堂轰然一震。
三根断柱同时发出裂帛之声，黑布无风自动，猎猎翻飞如招魂幡。
地下那道裂缝猛地张开，却不再是黑气溢出，而是倒吸——仿佛地府张口，要将入侵者一口吞回。
牌位炸裂。
不是碎裂，是炸。
一团猩红火光自中心爆开，木屑如刀飞溅，每一粒都带着曾瑶精血的微光。
那黑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像是千万人同时尖叫，又似古碑崩塌前最后一声哀鸣，猛地从牌位中倒卷而出，化作一道墨箭射向地底。
它逃了。
可它带不走任何东西。
它连“陆尘”的影子都没摸到。
它甚至没意识到——它刚才吞噬的“记忆片段”，全是我故意留给它的诱饵。
西装高楼、穿越雪原、破庙疗伤……那些画面，早被我打上“终结烙印”，全是死物。
它吞得越多，反噬越烈。
赢了。
可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曾瑶——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筋骨，猛地跪倒，一口鲜血喷在焦黑的坑底。
月光冷冷照在她脸上，苍白如纸，唇色发青。
她的手还在动，颤抖着，一点点将那堆灰烬拢进怀中，像护着最后一点余温。
我拼命想动，想替她挡下这份代价，可我不能。
我仍寄生在她脊背的刻痕里，一缕残魂，连指尖都抬不起。
她却笑了，极轻，极淡，像风拂过灰烬。
“这次……不是等你回来。”
她望着坑底残火，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
“是替你……活下去。”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不是她在依附我。
是我在靠她活着。
而就在我心神剧震的刹那——
一声极细的铃响，从极深处传来。
不是外界。
是我自己的骨血里。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像是某种封印松动的讯号，又像是一具身体，在遥远的地方，开始一寸寸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