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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不搬？”
李觉很是粘着父亲，但自幼是母亲带大的他，骤然听说要搬去同父亲住，心里自是不愿意。
“可以缓两日，你调整一下心情再搬。”
这就是没有回转的余地，李觉轻声点头，没再说话。
估摸着苏氏有话跟李觉说，李承乾将空间留给这母子二人，先回了显德殿了。
李觉日用的东西，苏氏当夜收拾，翌日就给打包送到显德殿偏殿了，李觉是第三日正式去显德殿报到。
李承乾在正殿独坐对弈，李觉进来拜见，母亲的告诫言犹在耳，一连两三日都没缓过神来，他这两天上课的状态都不怎么好。
父亲对座的茶盏，宫人尚未收去，李觉心头一紧，问道：“褚师傅来过了吗？”
李承乾点头，示意李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在课上总是跑神，你褚师傅过来一趟，问了一些你的事情。”
李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或者说君父。
“你经常过来，对这里的一切十分熟悉，不必我带你熟悉环境。都在东宫，跟从前过来一样，不用拘谨。”
李觉微微点头，环顾四周，下意识开口：“显德殿比丽政殿大好多，空荡荡的，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好眼光。”李承乾笑着，肯定了李觉的猜测：“这里原先是议政的大殿，你阿翁就是在这里登基，我原本也是住在丽政殿的。只是，后来我觉得每日早起从丽政殿到显德殿，一路上耽搁时间，我比较懒，本着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的原则，就在显德殿的内殿住下了。”
李觉看着父亲的棋盘，脑袋里乱成一团：“我这个样子，褚师傅是不是很生气？”
这两三天他的状态很差，李觉自己知道，今早师傅查功课就很生气。
“没有，你师傅还让我不要责怪你。”
李觉又小心询问：“师傅会不会告到阿翁那里去呢？”
李承乾道：“不会。”
褚亮不会乱告状，并不代表皇帝不知道这事儿，百骑司又不是摆设，这两天去请安，李觉的状态在那儿摆着，皇帝又不眼瞎，都是装糊涂的高手，不愿意点破罢了。
李觉松了口气，父亲在祖父那里是否得力，决定他是否得阿翁宠爱，他在阿翁那里的宠爱，也会助力于父亲，母亲已经同他说了这些道理，虽然不是很懂，但母亲讲了伯祖父息隐王和叔祖父海陵刺王，以及被囚禁起来的叔父李泰，都在告诉他，这个看似温馨和乐的家，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美好。
“阿娘跟我说了好多，阿耶，我……”
李觉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李承乾心疼的将儿子揽到自己怀里，轻声安慰：“穆穆，你还小，我不愿意让你背负太多的负担，可很多事情，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不是我不说，就不存在了，我也没办法让那些不存在。阿耶所求不多，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到老。
你阿娘不是危言耸听，你是我和你阿娘的嫡长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要是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就会有人要你的命。穆穆，阿耶会老去，终有一日，会先你而去，保护不了你一辈子，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永远保护你自己。”
“阿耶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虽然不太懂，可我知道，阿耶不会害我，阿娘不会害我。”
李承乾阖上眼皮，眼角滚落下泪水来，多么单纯的想法，绝大多数孩子，对父母初始化的认知，父母不会害自己，可从逻辑学上分析，这是一个可真可假的伪命题。
不过，李觉还太小，李承乾暂时不愿意告知李觉太多残酷，小孩子受不得太多刺激，等李觉大些，接受能力变强了，再慢慢教导。
得知迁宫，李觉一直都没怎么睡好，躺在父亲怀里哭了一场，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李承乾将人抱到内殿，李觉住在偏殿，但考虑到孩子刚来，可能存在认床，还是自己先带着，等到孩子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再让李觉一个人睡。
黄昏时分，李承乾照例去甘露殿请安，没看到李觉，李世民心下狐疑：“穆穆呢？今日怎么没来？”
“搬了新住处，不怎么适应，臣过来请安之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哄着睡下。”
李承乾将李觉接到身边亲自照顾，李世民自是知晓的，他倒是乐见其成，这个孙儿着实聪慧，他是真心喜欢。李觉能养在自己君父身边，也是另一种地位的保障。
“陪我小酌两杯可好？”
皇帝邀约，李承乾没有拒绝，只是笑着说：“三杯为限，晚间要照顾孩子，臣不能多饮。”
“你以茶代酒都没问题，就是我想吃几杯酒，找不到人陪。”
李承乾俊眉一挑，语气揶揄：“舅父呢？舅父早就回长安了。就算舅父不在，左仆射总在，父亲怎会没人相陪？”
李世民险些没忍住上前去踹人，可一想这太子易碎，万一踹伤了不好。
“我可没有你那个癖好，承乾这么说，是想让称心陪，还是想让杜荷陪？”
当被调侃成为一种习惯，李承乾也能云淡风轻的应付：“这癖好可不是我独创，况且我如今也不干那些事情了。”
兔崽子斗嘴的本事见长，李世民懒得跟承乾继续掰扯，他要是发了火影响父子感情，不发火憋得自己难受。
父子二人围炉而坐，云母为窗，映出烛影深深。
“穆穆这两天状态不是很好，我召见褚亮询问，褚亮说他上课总是跑神，不过功课做的还不错。你将穆穆带在身边教导，诚然是对穆穆好，可这其中的分寸若是处理的不当，对穆穆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帝提起这个话题，倒在李承乾预料之中，他和皇帝关系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共同利益驱使他们由对立走向合作，鉴于他和皇弟关系不错，他的孩子也能在皇帝面前露脸，李觉幼时的表现太过耀眼，目前的孙辈之中，李觉颇得宠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