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竭尽全力的为太子谋划,虽然已经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但他总还是在脑海里不断复盘想要更加完善。
非止如此,随着邓艾仔细思索,未等困倦之意稍起,忐忑之意又起,继而愈发难眠起来。
人力终究有穷,他觉得自己就算是将所有事情都算到了,不还是有三分天定,七分人定之说吗。
此战事关全局,事关国家气运,甚至事关太子和几十万军民的生死,不可控的天定却是让他难安。
相较而言,他人对自己成为太子第一副手的不满和妒忌就算不得什么。
资历、出身、官职、名望,这些都只是表面问题,内里还是太子是否信重。
有这一点在,自己的位置就是稳的,诸军也就没有将领敢刁难或虚与委蛇。
罢了罢了,即便是有个万分之一真出了问题,自己死命殿后保得太子回巴蜀,然后在这关中大地自刎,也算是尽了知遇之恩了。
总而言之,直到后半夜邓艾才想出个让自己释然的借口,再加上一日赶路疲乏,却是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而这一觉下去,邓士载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居然是被热醒的。
关中连年有旱情,天上少见云彩,太阳直射大地,行人皆难仰视。
便是刚刚入夏,暑气便已经出现,当然邓艾惊惶翻身,不是因为热气,乃是因为天色早已经大亮。
非只如此,他所卧军帐内外也无什么人影。
帐中已经有人摆上了一盆用来洗漱的清水、一条丝绸面巾。
旁边衣架上整齐的摆着太子所赐精心裁剪的木棉袍,上面绣着走兽山纹,便是他军师将军的武官袍。
木棉便是当初太子征南中发现的一种树木材料,如今已经广泛开发应用于衣料、药材和蒸笼制作等。
冬天里保暖效果比不上羊毛,但是比桑麻等材料要高得多,冬天里用于赈灾也是能活人不少的好东西。
而季汉的官员服饰,底色依旧是大汉鲜明的绛红玄黑色,典型的汉服,只是上面图案更丰富了些。
文官绣飞禽,武将绣走兽,这是太子的爱好,他喜欢设计服饰,其中尤以六扇门的飞鱼服最为巧夺天工。
邓艾也不客气,匆匆扔下满是汗臭的内衬衣服,直接弯腰在水盆上捧水洗脸和上身,
然后就直接套上这件戎装形制的贵重木棉袍。
外面侍卫听得动静,赶紧进来从饭盒里摆出一碗还算温热的小米粥以及一张抹了肉酱的油饼。
“几时了?”
“约莫差两刻钟到午时。”
闻言,邓艾面色一紧,随后赶紧喝了米粥,咬着油饼便冲出帐,匆匆往中军大帐而去。
都快到午时了,显然渭水北岸已经打起来,说不得战事正胶灼着。
他这位军师将军竟然直接睡到太阳晒屁股,恐怕少不得被同僚参一本。
果不其然,太子并不在中军大帐,而是去了渭水岸边督战。
干脆撇了吃了一半的油饼,匆匆再往渭水边的箭楼跑去。
见到邓艾跑出一头汗水的滑稽样,箭楼上刘禅忍不住调笑道:“士载,你来迟了。”
“臣,惶恐。”邓艾赶紧驻足拱手,甚至有下跪趋势。
若不是刘禅出声阻止,他恐怕真就跪下去了。
“不用上来了,孤这就下去。你来迟该是没看到我军之英勇,敌人之仓惶啊。”
闻言,邓艾心下一喜,立刻就明白了太子这话的意思是西围已经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