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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宋小草手里的布巾“啪嗒”掉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老太太这话说得太明白，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可再看罗老婆子，精神却抖擞得很，眼神亮得不像久病之人，倒像是回光返照，把最后一点力气都攒着，就为了来这一趟。
胡好月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太太这话看似没头没尾，实则藏着满心的牵挂。
罗有谅心性冷淡，下手又狠辣，这些年对罗家三姐妹本就没什么情分，老太太怕自己走后，罗有谅会因为从前的矛盾对那三个姑姑动手。
哪怕那三个女儿再不懂事，再不孝，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临了了，还是放心不下。
院子里的风又吹过来，带着咸菜的咸香，却吹不散屋里的沉郁。
胡好月看着罗老婆子眼里的期盼，轻轻点了点头：“奶，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跟有谅哥说的。”
罗老婆子听见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抬手拍了拍胡好月的手，没再多说，只是望着院子里的竹筛子，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罗海涛开车来接罗老太太时，车厢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侧脸绷得僵硬，从上车到现在，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只剩沉默像块石头压在两人之间。
罗老太太坐在副驾，枯瘦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温度微凉。
“海涛，你爹当年没说错，你是没骨气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扎得罗海涛身体一僵。
“当年是我们老两口逼着你娶江诗雨，可后来呢？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反抗，哪怕是跟家里吵一架，说句不愿意，你都没做。”
罗海涛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垂下去，落在方向盘上的指节泛了白：“娘，过去的事别说了……跟我回家吧，家里总比福利院好。”
他的语气里满是祈求，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
罗老太太却缓缓摇了摇头，收回手，指尖摩挲着衣角。
那是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还是她去福利院前宋小草给她缝的。
她这么爱臭美的一个人，从老头子走后就没那心思了。
“不了。”
她抬眼望向窗外掠过的树影，眼神里没有怨怼，只有一种释然的坚定，“现在你的处境不好，上头那些人步步紧逼，娘也不为难你了。”
加上罗家那三个爱作的女人，她是真的不想在拖累罗家。
她这辈子，年轻时跟着罗老爷子吃苦，老了又被女儿们寒心，可从来没为了苟且低过头。
就算如今身子弱了，也不能成了儿子的拖累，更不能丢了自己的骨气。
车厢里的沉默又漫了上来，只是这次，罗海涛再没敢提“回家”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