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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亲热，将方才的事情轻飘飘揭过：“月丫头不懂事，胡来了些，哀家也无法，只好装装样子，让她出口气就是了。”
林婵面上惶恐应是，心中冷笑，若她方才不强硬，太后会不会真的下令执行，还真不好说。
太后扶着她手臂，似是满意般的将人上下打量过，笑道：“你与月丫头同为林将军的女儿，论尊长辈分，你也可唤哀家一声姨母。”
林婵仿佛惶恐垂眼：“奴婢不敢。”
“你如今为婢，本就有违身份，很是不妥。”太后和颜悦色得仿佛方才下令杖杀林婵的人不是她一般，“哀家让皇帝予你一个位份，如何？”
林婵默然，仿佛犹豫过，又道：“……谢太后娘娘，奴婢微贱，不敢妄求，只要能陪伴陛下左右，奴婢就安心了。”
“婵丫头，你与皇帝一片痴心，可皇帝未必如此。你要记得，他是一国之君，情爱对他来说，是最无用之物。”
太后微微低头，语气似蛊惑似恐吓：“爱之加膝，不爱弃之敝履，皇帝现在喜欢你，却不可能一直喜欢你。到他厌弃你的时候，谁都可以杀你。”
“就像今日。”她抬起林婵的脸，“若今日，皇帝早已厌你，哀家就是将你凌迟处死，皇帝都不会过问一声。”
“他若真喜欢你，就该给你足够的身份地位，而不是让你做一个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宫婢。他这么做，不过忌惮你的身份，方便日后将你踢开。”
“姨母在后宫生活了数十年，见多了失宠失权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太后面露怜悯之色，“婵丫头如此聪明，想来也不愿落得那般下场吧？”
林婵脸色微白，先前凌厉无惧的模样消退大半，好像已经被太后的话吓住。
她唇瓣轻颤，似乎被说动了：“娘娘…我……”
“婵丫头，你还年轻，被这虚幻情爱和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蒙蔽，是再正常不过的。”
太后轻笑，就像一个善解人意的长辈，循循教导着：“姨母也曾如是，以为有了帝王恩宠，便可无法无天……事实上，并非如此。”
“前朝后宫是一样的，唯有权势在手，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婵丫头，你告诉姨母，现在，你还是不想要位份吗？”
“没有位份，你再得宠爱，哪怕是见宫中最低位的采女，也要向她们行礼；没有位份，你永远都是奴婢，永远成不了主子，永远要被压一头。”
“你瞧你长姐，哪怕无宠，可有谁敢看轻她？难道，你不想要吗？”
太后见林婵已然神色松动，心中不由得意，继续说服着：“哀家能给你长姐的，也都可以给你。届时，你有帝王恩宠，又有后宫权位，从此可名正言顺与皇帝并肩。”
“告诉哀家，你真的不想要吗？”
在太后凝视下，林婵呼吸微重，眸中茫茫然，一片摇摆不定。
几息后，她倏忽下拜，声音轻颤着，仿佛带了哭腔：
“奴婢惶恐，实是长姐欺人太甚，奴婢走投无路，只能求陛下垂怜。可圣意难测，奴婢日日惊心流泪，只恐被陛下抛弃，重回炼狱。”
“娘娘……求娘娘指点奴婢，奴婢定结草衔环，以报娘娘大恩！”
林婵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居高临下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与太后无比真切地投诚。
她的灵魂正吃吃发笑，笑她何其虚伪，何其做作。
太后轻轻垂眸，看她跪伏身前，听她哀哀哭诉，面上满意笑容间，掺了点微妙轻蔑。
人心吗……不过如此。
她依旧柔声：“好孩子，姨母会帮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