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既然住进了招待所,那就好好改稿。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把你的《青春无悔》作为十月份的第一篇小说刊发,这是我亲自作出的决定,很多人都觉得这么做太大胆,太仓促了。
我也知道这里面的种种难处,可我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我把大话都说出去了,你这个作者可千万别让我为难才好。”
岳文轩马上保证道:“您放心,这几天就算是不睡觉连轴转,我也要保质保量的尽快把稿子改好。”
“倒也不用这么急,工作虽然重要,但年轻人的身体更重要。
我已经看过修改意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有个三五天时间,怎么也能改好了。”张主编的语调很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从张主编的办公室出来,岳文轩让瞿志泽给自己在编辑部安排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他准备就在这里办公了。
他对于环境没有过高的要求,在编辑部里改稿还能随时请教,这样也能提高一些效率。
岳文轩工作起来很专注,简直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看到同事们开始起身去食堂打饭,瞿志泽这才打断岳文轩的工作,拉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岳文轩的运气很好,正好碰到食堂改善伙食,在瞿志泽的提点之下,特意打了一份今天特有的红烧带鱼。
瞿志泽同样也打了一份红烧带鱼,为了招待好岳文轩,还多打了一份肉沫豆角。
肖云帆打好饭菜之后也坐了过来,三个人边吃边聊,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岳文轩在编辑部又工作了一下午,吃过晚饭之后,回到招待所的宿舍,继续加班。
他的工作效率很高,书写的速度很快,而且需要修改的地方确实不多,还不到十一点钟,就把所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都按照编辑的意思修改完毕。
上午来到编辑部,岳文轩把重新修改过的稿子交给瞿志泽,瞿志泽看过之后,又提了几个小意见。
两人商议之后,岳文轩又做了一次修改,因为只是小修,还不到中午就再次修改完毕。
众位编辑都没想到岳文轩的工作效率竟然这么高,只用了一天半时间就把一部中篇小说修改好了,都有些惊讶。
面对瞿志泽的调侃,岳文轩说道:“这次来你们杂志社改稿,实在是太亏了。
要不是时间赶得太急,这么大的工作量,怎么也得一个月才能把稿子改好。
每天两块钱的出差补贴,我倒不是很在意,但你们杂志社的伙食太好了,我实在是有点舍不得。”
“很多作家都这么说,你要是还想继续在我们食堂吃饭,也可以在招待所多住几天。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主动撵你。”
岳文轩叹了口气,“我们年轻人的缺点就是脸皮太薄,我恐怕还得修炼几年,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住下去。”
“在这一点上,年轻人确实需要多锻炼。”瞿志泽深以为然,“如果换成其他的老同志,肯定能心安理得的住上一个月。”
岳文轩离开的时候,特意去张主编的办公室和他告别,然后又和其他编辑打了个招呼,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开编辑部。
回到百货商店,岳文轩并没有和大家说起发表小说的事情,大家还以为他这次去改稿,就是修改的散文和诗歌。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月三号这一天,新一期的《人民文学》发行,并没有引起广大读者的特别关注。
《人民文学》虽然是此时的文学杂志第一刊,但在去年复刊之后,每期的发行量都比较稳定,并没有哪一期特别爆发过。
去年11月,《人民文学》推出了编辑部改组后的第一期,即76年第8期。
此后一年时间里,叶文玲的《丹梅》(1977年第3期)、徐光耀的《望日莲》(1977年第3期)、萧育轩的《心声》(1977年第4期)、王愿坚的《足迹》(1977年第7期)等,都是较为出色的短篇小说。
但彼时的文学创作整体上仍背负着思想枷锁,内容相当沉闷与僵化。
类似的文章虽然赢得了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喜欢,但却很难在广大读者群体当中引发广泛的讨论和轰动。
第十期的《人民文学》刚刚发行,就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这一期的杂志刚刚发行三天时间,就引发了全社会的广泛讨论。
全国人民的思想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就连平时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一个词,从而引来天降大祸。
第一批买到《人民文学》的文学爱好者,翻开书页之后,读到的第一篇小说就是《青春无悔》。
这篇小说写的本来就是人民身边的事情,读起来代入感极强,再加上流畅且感人的故事,以及不同人物的不同命运,刚刚读下去就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是小说中并没有回避那些年的客观问题,真实地描写了多个不同身份人物的悲惨命运,让人读过之后大受震撼,久久无法释怀。
这么多年以来,人们第一次在公开发行的刊物上读到这种实事求是、极具震撼性的文章,其思想之解放、笔触之大胆,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所未有的。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只是在私下里议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青春无悔》,听说了这一期的《人民文学》极其大胆,免不了要买来看。
第十期的《人民文学》刚刚发行了一周,各地书店就已经陆续售罄,催促要货的电话简直都要把电话机给打爆了。
编辑部的编辑们其实都已经预见到了这一期的《人民文学》会极受欢迎,但没有人提议加印,因为所有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这把利剑随时都会砍下来,叫停刊物的发行。
一个星期过去,编辑部收到的读者来信已经装满了几个麻袋,首印的杂志也将近售罄,但始终都没有收到收回杂志的通知,也没有受到来自上级领导的诘难和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