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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中国北方，一座被工业尘埃笼罩的三线小城。
费春生站在熟悉的巷口，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斑驳的墙壁和杂乱的电线。离开了东南亚的潮湿闷热，干燥的空气里带着熟悉的煤烟味，却丝毫没能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夹克，左肩的伤口在衣物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生死搏杀。
他家那栋红砖砌成的老平房就在巷子最深处，独门独院，是爷爷当年单位分的，带着个小院子，如今在这一片等待拆迁的破败建筑中，显得格外孤寂。
越靠近家门，费春生的心跳得越快。那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太安静了。邻居家的狗今天没叫，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也纹丝不动。
他没有立刻掏钥匙，而是装作路过，慢悠悠地从家门口踱过，眼角余光敏锐地扫视着。院门的旧锁看上去完好无损，但他蹲下身系鞋带时，注意到门轴下方的泥土里，有一个极其模糊、但绝非他或爷爷留下的半个脚印——尺码不大，花纹奇特。
有人来过。而且很专业，几乎没留下痕迹。
费春生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动声色地绕到房子侧面，在一处看似随意堆放的破烂砖头下，摸出了一把用油纸包着的备用钥匙。这是他和爷爷才知道的秘密。
他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而是先贴近门缝，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死寂。又检查了门框边缘和锁眼，没有发现细线、头发之类的警报装置。他这才深吸一口气，将钥匙缓缓插入，极轻地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开了一条缝，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陌生气味扑面而来。那味道，有点像……冰冷的金属和消毒水。
费春生屏住呼吸，侧身闪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右手已经握住了藏在夹克下的匕首柄。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快速适应，警惕地扫视着屋内。
客厅和他离开时似乎没什么两样，家具摆放整齐，落着一层薄灰。但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桌子、椅子、柜子……所有东西的位置，都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偏移”。仿佛被人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又尽量还原，但终究无法做到百分百精确。抽屉的缝隙也对得不是那么齐整了。
他走到爷爷生前常坐的那把老旧藤椅旁，手指轻轻拂过扶手。那里原本有一个被爷爷摩挲得光滑无比的凹陷，现在，凹陷依旧，但边缘的触感……似乎少了那份油润。
有人在这里进行了极其彻底的搜查！手法专业，目的明确，而且不想让人立刻察觉。
费春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对方不仅知道他在东南亚，还摸到了他的老巢！他们到底在找什么？血玉？爷爷的笔记？还是两者都有？
他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同样被细致地翻查过。然后，他推开了爷爷卧室的门。
这间屋子更显破败，一张硬板床，一个老式衣柜，一张书桌。空气里那股陌生气味在这里更浓了一些。书桌的抽屉被撬开过，虽然试图掩饰，但锁舌的变形无法隐藏。里面那些爷爷珍藏的旧邮票、几本毛选、一些泛黄的旧信，被翻得乱七八糟，散落着。
费春生的目光落在靠墙的那个衣柜上。衣柜门虚掩着。他走过去，猛地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几件爷爷的旧衣服被胡乱扔在角落。
他的心猛地一紧！爷爷有件压箱底的老棉袄，里面缝着一个暗袋，藏着一些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那件棉袄不见了！
是爷爷自己带走了？还是被搜查的人拿走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在这间被翻查过的屋子里，寻找可能被忽略的、只有他才知道的隐秘。爷爷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一定有后手。
他蹲下身，敲击着地板，检查墙角的砖块。一无所获。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盆早已干枯死亡的仙人掌上。那是奶奶生前养的，爷爷一直舍不得扔。
花盆是粗糙的陶土材质，布满裂纹。费春生走过去，伸手探入干硬的泥土中，指尖在花盆内壁仔细摸索。突然，他触碰到一个用防水油纸紧紧包裹、粘在内壁上的小东西。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将它抠了出来。撕开油纸，里面是一个老式的U盘，以及一张折叠的信纸。
展开信纸，上面是爷爷那熟悉的、略显颤抖的字迹，墨迹深浅不一，似乎是在不同时间断断续续写下的：
“春生，当你看到这个，说明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了这么多年，到底没躲过……五弊三缺，不是传说，是刻在咱们费家骨头里的诅咒。鳏、寡、孤、独、残，财、命、权，八缺其一，乃至其五……咱们费家，占的是‘孤’和‘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