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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兵弓着腰，后背的西装勾勒出略显佝偻的弧度。
毕竟是年近六十的人，刚才座谈会上久坐了近一个小时，此刻弯腰泡茶，鬓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泽谦看着他这副模样，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自在：“老范，别忙活了，我坐会就得回省里，喝不喝茶都一样。”
范兵刚把茶叶盖子盖上，闻言立刻直起身，转过身时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语气里带着点打趣的熟稔：“书记，这可不行。”
“您大老远来咱们市，要是让其他同志知道，您到我办公室连杯热茶都没喝上，回头我这‘不懂规矩’的名声。”
“怕是要在市委大院里传开了，那不得被人家背后骂死？”
张泽谦听他这么说，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没再阻拦，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任由范兵继续在茶几旁忙碌。
不过两三分钟，范兵便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青花瓷杯垫衬着白瓷茶杯，茶汤清澈透亮，还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
范兵轻轻将茶杯放在张泽谦面前的茶几上，指尖避开杯沿，生怕留下指纹：“书记，您慢尝，这茶得小口品，后味才足。”
张泽谦点点头，伸手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他对着杯口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拂过脸颊，随后浅啜了一口。
茶汤入口先是微涩，咽下去后却有股清甜从喉咙里漫上来，带着山野的清爽。
“不错，口齿留香，是好茶。”张泽谦放下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给出了一句肯定。
范兵立刻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书记您要是喜欢，等会走的时候我给您装两斤带上。”
“我这锡罐里还剩不少，自己喝也喝不完，放久了反而可惜。”
“可别。”张泽谦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温和。
“你老家捎来的心意，我哪能夺人所爱？留着自己慢慢喝，比给我强。”
范兵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在张泽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开始有意无意地聊起家常。
从乡镇座谈会上提到的农田水利改造，说到市里刚引进的农产品加工厂，再绕到最近市区里新开的几家便民超市。
话题像绕着圈子的溪流，看似随意，却总在往某个方向靠近。
张泽谦耐心听着，偶尔点头回应一两句，手指却始终有节奏地轻敲着膝盖。
他心里清楚，范兵这番铺垫，终究是为了那桩没说出口的事。
过年前在省里开会，范兵找过他一次，隐晦提过想在换届前解决职级的事。
当时张泽谦并没明确答复，只说“再看看”，如今看来，对方是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