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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贵细弱蚊声：“美娟，美娟她有了！”
“啥？”张建军问。
“就是，美娟，她那肚子，有，有了……”
“有了啥？”
“咱，咱老张家的种！”
屋里忽然静得可怕。
张富贵这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居然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他看着张建军，张建军则是看着屋外头的阳光。
院墙外有知了在嘶鸣，远处偶尔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
张建军的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又拿起钢笔继续写名单。
“爸啊！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张富贵急了，一把按住红纸，“胡美娟怀孕了！要是我们不结婚，她爹能打死我！”
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张建军慢慢抽回纸，淡淡地开口：“听到了。”
“那你倒是说句话啊！”张富贵腾地站起来，长凳被他撞翻在地，发出巨响。
“八万彩礼，一分不能少！还有办酒席的钱，置办家具的钱……”
张建军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换了张纸捏着笔道：“你在规划局也工作了不少日子了，自己没钱？”
“不是，爸，你逗我呢吧？就我一个月那几十块钱工资，就算把分来的米油拿去卖，顶天也才五十块钱！我上哪凑八万块啊？”
“对啊，我上哪凑八万块啊？”张建军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
“你！”
张富贵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爸，美娟肚子里的，那可是咱们老张家的种！生下来要是个男娃，那可是你的大胖孙子啊！你不想抱孙子了？”
“哦，孙子啊，”张建军满不在乎地道，“那等生了再说。”
然后他继续低头写字，笔迹依然平稳，仿佛刚才的对话根本没发生过。
张富贵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肚子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去。
他焦躁地走了几步，瞄了一眼名单，忽然很不爽：“不是，爸，你这名单为啥不把胡家的人写上？人家怎么也是我正在谈的对象吧？”
张建军被张富贵打扰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抬眼看了看儿子，那目光让张富贵顿感后颈发凉。
不过张建军还是在纸上添了几个名字。
结果他写一个，张富贵就盯着他的手念一个，最后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她二叔，三姨，爹，你都给加上！”
张建军的钢笔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把这几个人名也加了上去。
看父亲还是听自己的，张富贵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坐在对方身边：“爸，我知道你有钱，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张建军写完这些名字，就继续去写其他的，对大儿子这副嘴脸视而不见。
“爸，你看，”张富贵指了指名单上那一串名字，“美娟家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就一个老汉两个娃，美娟家可是大家族，亲戚朋友一箩筐呢！
现在美娟肚子大了，我要是再不把她娶过门，爸啊，我会被她家的人活活打死的！”
“你自己想办法去！”张建军冷冷道，“我的婚事还没办完，我操心你的？一个自己有工资的人，还管家里要钱！没钱？那你就去借，去凑！”
“你！”张富贵终于绷不住动怒了，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张建军。
这会儿的张建军可不怕对方，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