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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亭刚回到军区大院，身上的军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二姐"三个字，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何雨燕很少这么急着找他，除非是...
"雨亭，白钢又来了。"电话那头，何雨燕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奈，"这次打着给妈扫墓的旗号，非要我们兄妹三个一起去。"
何雨亭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办公桌边缘敲击着，节奏与他此刻的心跳一样紊乱。白钢，那个同母异父的大哥，就像他生命里一块永远甩不掉的牛皮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用各种名义从他这里"借"走些什么。
"什么时候？"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学会了隐藏情绪。
"明天上午十点，南山公墓。"何雨燕顿了顿，"他还叫上了白铁。"
何雨亭的眉头舒展了些。二哥白铁虽然懦弱，总是被白钢牵着鼻子走，但至少为人实在。当年白铁的儿子参军，何雨亭按正常程序帮忙安排了个好部队，那孩子表现不错，现在已经是少校营长了。白铁一家感恩戴德，逢年过节都会寄些家乡特产来，从不主动提什么要求。
"我知道了，明天准时到。"何雨亭简短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窗外，夕阳将军部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何雨亭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训练场上列队的士兵，思绪却飘回了多年前。那时他刚被提拔为省军区司令，白钢第一次找上门来，开口就要他帮忙"安排"一个工程。被他婉拒后，白钢竟直接找到部队，当着众多官兵的面哭诉弟弟不念亲情，让他丢尽了脸。
那次事件后，何雨燕出面调解，给白钢的儿子安排了工作，事情才算平息。没想到这成了开端，此后白钢的胃口越来越大——孙子要上好学校、外甥女要进事业单位、亲戚做生意要"特殊照顾"...每次都以"就这一次"开头，却永远没有尽头。
"首长，您的茶。"秘书小李轻轻推门进来，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
何雨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他松开手，接过茶杯，滚烫的杯壁传递着真实的温度，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明天上午我有私人安排，所有会议推迟到下午。"他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次日清晨，何雨亭换上一身便装，只带了一名司机前往南山公墓。春末的南山，松柏苍翠，墓碑整齐地排列在缓坡上，像一支沉默的军队。何雨亭提前半小时到达，在母亲白洁的墓前静静站立。
白洁的墓碑很朴素，只有名字和生卒年月。这位含辛茹苦将三个孩子拉扯大的母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儿子白钢。"他性子浮，容易走歪路，你们能帮就帮一把..."这是母亲最后的嘱托。
"妈，我又来看您了。"何雨亭轻声说，用手帕擦拭着墓碑上的浮尘，"昨天刚从边防回来，带着爸和秦姨走了一圈他们当年呆过的地方..."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何雨亭的低语。他转身，看见何雨燕挽着白铁的胳膊走来，后面跟着满脸堆笑的白钢。
"哎呀，咱们的大司令弟弟来得真早！"白钢快步上前，声音洪亮得与肃穆的墓园格格不入。他穿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西装，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样简陋的祭品。
相比之下，白铁显得庄重许多。他穿着整洁的中山装，手里捧着一束白菊，眼睛微微发红。"小弟..."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何雨亭向二哥点点头，目光扫过白钢手中廉价的塑料袋，又看了看何雨燕手中精致的点心盒，心中一阵酸楚。母亲生前最爱吃稻香村的枣花酥，何雨燕一直记得。
"来来来，赶紧上香吧。"白钢迫不及待地打开塑料袋，取出几根劣质香烛和一堆纸钱，"我特意买了金元宝，妈在下面肯定用得着！"
何雨燕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带的点心整齐地摆在墓前。白铁则小心翼翼地将白菊放在墓碑旁，然后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何雨亭注意到，白钢虽然动作夸张地烧纸磕头，眼睛却干干的，不时偷瞄他和何雨燕的反应。而白铁早已泪流满面，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妈，我们兄妹三个来看您了..."白铁哽咽着说，"家里都挺好的，您别惦记..."
白钢突然插话："是啊妈，您在地下放心！雨燕和雨亭现在可出息了，一个是大老板，一个是将军，把咱们白家照顾得可好了！"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何雨亭。
何雨亭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妈，"他低声说，"我现在调到总装备部了，责任更重了。您常教导我们做人要正直，儿子一直记着。"
白钢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祭扫仪式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白钢立刻热情地提议："我在'鸿福楼'订了包间，咱们兄妹难得聚一次，好好吃顿饭！"
何雨亭和何雨燕交换了一个眼神。鸿福楼是城里最贵的饭店之一，以白钢的经济条件，这顿饭必定另有所图。
前往饭店的路上，何雨亭故意放慢脚步，与白铁并肩而行。"二哥，最近身体怎么样？"他关切地问。
"好着呢，好着呢！"白铁连连点头，"小军在部队表现可好了，上次来信说立了三等功，这都是托你的福啊！"
何雨亭摇头："是小军自己努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小军上次参加比武得奖的报道，我特意让人从军报上剪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