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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刺眼的阳光灼烤着靶场，周卫国趴在地上，那套早就破旧了的军服，后背洇出了深色汗渍。
准星在一百米外的胸环靶上来回晃动，他咽了口唾沫，食指刚触到扳机就猛地扣下。
"砰！"
后坐力撞得肩窝生疼，报靶杆却在白底靶纸外画了个刺眼的大圈。第二发子弹擦着靶架飞过，激起一蓬黄土。当第三发子弹彻底脱靶时，他听见左侧传来王建军压抑的笑声，他的耳根瞬间羞得通红。
可是，王建军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他看着周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哎，我说学霸，你是不是不懂三点一线啊？打枪怎么老是脱靶啊？”
周卫国不说话，默默走开了！
深夜两点，战友们都睡着了。
周卫国蹑手蹑脚摸进器材室。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在65式步枪幽蓝的枪管上。
拿了一把枪，悄悄来到靶场上。
勤能补拙，深夜虽然不敢放枪，可是，拿着枪，到靶场练习一下瞄准，也好啊！
他不想听林连长那恨铁不成钢的苛责，他也不喜欢王建军打中靶时的洋洋自得，更不喜欢自己脱靶时王建军那满脸轻蔑的嘲弄！
他刚摆出卧姿，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右肘再收三公分。”
营长陈二喜从阴影中走出来，作训服肩章缀着的子弹徽章泛着冷光，
“知道为什么打不上靶吗？”
周卫国感觉枪托硌得锁骨生疼，摇了摇头。
陈二喜单膝跪地，左手托住他发颤的前臂：“射击不是使蛮力，要摸索技巧！一个好的射击手，他手中的枪，就是他手臂的一部分。手要稳，心要静，呼吸要平缓！”
带着茧子的手掌按在他的后背上，“吸气——停——慢慢呼...”
周卫国感觉，随着自己呼吸的平稳，手中的枪，似乎变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于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周卫国都带上一把枪，来到靶场练瞄准。
陈二喜必然会来到他身边，纠正他的射击姿势，教他射击技巧。
连续三周加练，周卫国那套本就破旧的军装，膝盖处更是被磨出了一个破洞。
他学会在呼吸的间隙击发，懂得扳机不是扣而是匀匀地压。
他懂得了射击时，不仅手臂要稳，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要稳！
他甚至懂得了根据风向和风力大小，来调节目标的瞄准位置！
这天，他和战友们正在做据枪定型训练时，却突然下起暴雨来。
战友们都跑回军营里避雨去了。只有他，静静地站在雨中，继续着据枪定型训练，雨水顺着枪身汇成溪流，他盯着晃动的准星直到视线模糊，突然在某次心跳间隙扣动扳机。
他感觉，子弹似乎变成了他无限延长的手指，准确地在靶心上钻了一个洞……
“一号靶位，30环！”
考核场上的报靶声惊飞树梢麻雀。周卫国退出滚烫的弹壳，看它旋转着坠入沙地。方才三次点射还历历在目：第一发带着犹豫的震颤，第二发顺应呼吸的自然律动，第三发完全化作枪械的延伸。远处靶纸中央，三个弹孔几乎叠成梅花状。
老兵们常说子弹会记得射手的心跳，此刻周卫国终于懂得，那些星夜加练时滴在枪托上的汗珠，都化作了此刻子弹飞行的轨迹。
周卫国对自己这三枪非常满意，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二号靶位，二十九环！”
听见报靶员的声音，周卫国心里对王建军不由升起几分佩服。
这小子，读书不行，射击真的有天赋！没见他咋个练，居然也打出了两个十环一个九环的好成绩！
“三号靶位，十八环！”
四号靶位，二十三环！
……
十五号靶位，二十六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