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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的水汽裹着梅雨的腥甜钻进鼻腔时，杨逍正用竹筷夹着林清雪碗里的糖醋鱼块。青瓷舟在湖面晃出细碎涟漪，船头挂着的油纸伞忽明忽暗，像极了十年前扬州城那盏总被风吹灭的气死风灯。
"林姑娘这剑法越练越出神入化，" 杨逍筷子悬在半空，嘴角还沾着酱汁，"夹菜的手都稳如磐石。"
林清雪眼皮都没抬，玉指轻弹他手背："再偷我菜，当心我把你琴谱折成纸船喂鱼。" 话音未落，湖面突现血色漩涡，三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惊得舟中锦鲤纷纷跃出水面。
杨逍反应极快，抄起焦尾琴护在林清雪身前，琴弦却在剧烈震颤中弹出《渔舟唱晚》的破音。水柱落下时，柳如霜破水而出，玄铁令在她掌心烧得通红，发梢滴下的水珠竟凝结成冰晶。
"这出场方式......" 杨逍咽了咽口水，"比天山童姥还吓唬人。"
柳如霜无暇搭腔，拽着两人就往漩涡里钻。湖水瞬间变得滚烫，林清雪腰间玉佩 "当啷" 坠地，竟是十年前冷月心送的那枚。下沉过程中，杨逍瞥见湖底游过一群机械锦鲤，鳞片上反射着二进制代码的幽光。
"看到那些鱼没？" 他贴着林清雪耳边喊，"比我烤的糖醋鱼带劲儿多了。"
林清雪瞪他一眼，却在触到他掌心冷汗时悄悄握紧他的手。漩涡尽头是艘倒挂的宋代画舫，舱门刻着楚无极的太极鱼纹，门把手上缠着半截琴弦 —— 正是杜仲失踪前断琴上的那根。
画舫内烛火幽幽，冷月心独立于量子光柱中，一袭白衣无风自动。她的发梢已全白，耳后紫纹如蛛网蔓延至脖颈，却在见到柳如霜时闪过一丝暖意。
"姐，" 她的声音像碎冰击磬，"GM 权限该物归原主了。" 说罢抛来乾坤令，令牌在空中划出银弧，却在林清雪接住时发出 "滴" 的电子音。
柳如霜眼眶通红，却强作镇定："又说胡话，当年在冰魄谷不是说好了......"
"别骗自己了。" 冷月心打断她，光柱突然剧烈震荡，"我是数据残影，就该待在数据里。你闻闻这空气，" 她轻轻吸气，"有烧焦的电路板味儿，是服务器在召唤我。"
杨逍突然指着光柱边缘："等等，那是不是《江湖 online》的登录界面？" 众人望去，果然看见熟悉的古风 UI，"游客登录" 按钮正泛着诡异红光。
林清雪皱眉："你还玩过这游戏？"
杨逍挠头："年少不懂事，创建过一个叫 ' 琴剑江湖 ' 的角色，结果新手村都没出就被怪打死了。"
冷月心忽然笑了，这是十年来第一次真心笑："巧了，那怪叫 ' 漠北苍狼 '，是我亲手设计的。"
柳如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光柱突然分裂出无数数据流，在墙上投射出冷月心敲击代码的画面。她身后是排满显示屏的实验室，屏幕上闪烁着杨逍穿越那天的监控录像 —— 少年打翻水杯的瞬间，服务器突然爆出无数火花。
"穿越不是意外，" 冷月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是我在代码里埋了钩子。那年你在藏书阁撞见我，其实我在写穿越程序，用 ' 龙吟心法 ' 当密钥。"
杨逍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我辛辛苦苦练功，全是你写好的脚本？"
"不全是。" 冷月心指尖划过光柱，调出杨逍劈柴挑水的画面，"这些基础功是真的，我总不能让你顶着 '99 级大侠 ' 的名头去新手村砍菜吧？"
林清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既然是数据，为何不跟我们回去？冰魄谷的时空锚能稳定你......"
"时空锚？" 冷月心摇头，"那东西是楚无极用元神做的防火墙，我每次靠近都像被扔进碎纸机。" 她望向柳如霜，目光柔和，"姐，你还记得小时候在破庙，你把最后一块饼分给我的事吗？"
柳如霜喉间发紧，只能拼命点头。
"那时候我就想，" 冷月心的指尖抚过姐姐脸颊，"就算有一天我变成怪物，也要护着你好好活着。" 光柱突然剧烈收缩，她的身体开始透明，"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不行！" 柳如霜猛地发动双生诀，两道真气如红绳般缠住冷月心，"当年你替我挡毒镖，这次说什么也要听我的！"
杨逍只觉眼前一花，两人的真气竟凝成太极图，将冷月心拖出光柱。但下一秒，无数像素化的乌鸦从四面八方涌来，每只嘴里都叼着 "ERROR404" 的字条。
"糟了，" 冷月心脸色大变，"服务器发现我了！"
一只乌鸦俯冲而下，利爪竟抓破林清雪的衣袖。杨逍眼疾手快，挥琴扫出音波，却在触到乌鸦的瞬间听见系统提示音："玩家 ' 漠北苍狼 ' 对你造成 1000 点伤害。"
"这他妈是游戏副本？" 他边退边骂，"谁把太湖改成新手村了？"
柳如霜突然大喊："抓住我的手！双生诀能打开时空隧道！" 杨逍刚要伸手，却见冷月心猛地推开姐姐，自己迎向那群乌鸦。她的身体在像素化与实体间不断切换，每切换一次，脸上就多一道血痕。
"姐，还记得我们的暗号吗？" 她在鸦群中大喊，"夜落乌啼霜满天！"
柳如霜泪如雨下，颤抖着接道："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两人异口同声，真气突然暴涨，在湖底撕开一道裂缝。裂缝中飘出无数数据碎片，杨逍认出那是自己历年写的琴谱，每一页都泛着金光。
冷月心趁势退入裂缝，回头时嘴角挂着血笑："别来找我，就当我......" 话未说完，裂缝突然闭合，只留下半块刻着 "ERROR404" 的令牌。
湖面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梦。林清雪捡起令牌，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GM 已注销账号"。杨逍蹲在船头，用琴弦捞起块漂浮的代码碎片，碎片上竟映出冷月心的笑脸。
"她...... 真的走了？" 柳如霜的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
杨逍拍拍她的肩，将焦尾琴轻轻放在她掌心："记得她说的话吗？琴可定风波。说不定哪天，咱们能在某个数据角落里，再听见她弹《阳关三叠》呢。"
林清雪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轻笑一声："下次再遇见这种事，能不能先让我吃完糖醋鱼？"
杨逍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早给你藏好了，就知道你要心疼鱼。"
柳如霜看着这对活宝，眼泪还挂在脸上，却也忍不住笑了。湖面上，一只机械锦鲤突然跃出水面，吐出个气泡，里面写着："玩家 ' 冷月心 ' 已离线"。
远处，暮鼓晨钟般的琴音隐隐传来，不知是来自现实，还是某个数据编织的梦境。
